第六十五章哥哥
第六十五章哥哥
顾屾看着楚砚那副促狭模样，心头那点因为擅自跑来而升起的小小不自在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精准拿捏的无奈和隐秘的欢喜。他学着楚砚的样子挑了挑眉，反将一军，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怎么，金屋藏娇了吗，还不能查个岗了？”
楚砚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深，如同落入了细碎的星光。他非但不恼，反而大大方方地一摊手：“欢迎至极，顾总随时抽查。正好饭点，赏脸尝尝我们a大的食堂？”
顾屾自然没有异议。他本就是丢下工作跑来“充电”的，能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两人并肩走进a大最大的学生食堂。正是晚餐高峰期，食堂里人声鼎沸，放眼望去几乎是一片绿色的“军装”海洋，夹杂着零星其他年级学生的身影，热闹得如同喧闹的集市。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食物混合的香气，以及青春特有的蓬勃朝气。
楚砚目光扫视了一圈，果然没什么空位。
“楚砚，这边，这儿还有位置！”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喊声。是刚才一起军训的同方阵同学，他们占了一张长条桌，旁边恰好还有两个空位。
楚砚应了一声，领着顾屾走了过去。
同学们看到楚砚过来，都很热情地挪开东西腾位置，但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跟在他身边的顾屾吸引了。顾屾一身西装，身姿挺拔，气质成熟冷峻，与周围穿着迷彩服或休闲装的学生们格格不入，像是误入象牙塔的商界精英，显得格外扎眼。好奇和探究的目光纷纷落在他身上。
楚砚刚想开口介绍，顾屾却抢先一步，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温和微笑，对着几位同学自然地开口道：“你们好，我是楚砚的哥哥，过来看看他。你们叫我屾哥就好。”
楚砚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侧头看了顾屾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但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话，对同学们点了点头。
“原来是砚哥的哥哥啊，屾哥好。”
“哥哥好，快坐快坐。”
“屾哥你这身西装帅爆了，是刚下班吗？”
同学们立刻热情地招呼起来，好奇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亲近。顾屾从容地入座，楚砚则转身去窗口打饭。
等楚砚端着两份餐盘回来时，发现顾屾已经和他的同学们聊得热火朝天了。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顾总，此刻竟然颇有耐心地回答着学生们各种天马行空甚至有些幼稚的问题。
一个男生一边扒拉着餐盘里的土豆烧肉，一边好奇地问：“屾哥，你觉得我们a大食堂怎么样？跟s大比呢？”刚才的聊天他已经知道顾屾是s大毕业的了。
顾屾拿着一次性筷子，动作优雅地掰开，闻言沉吟了一下，给出了一个非常“公允”的评价：“我猜也许各有各的难吃。”一句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瞬间拉近了距离。
另一个女生则对楚砚的专业选择充满了好奇，眨着眼睛问：“屾哥，楚砚选古生物学这么冷门的专业，你们家里都没意见的吗？他分数那么高！”她显然也听说过楚砚的“光辉事迹”。
顾屾擡眼看了看刚坐下，正把一碗米饭推到他面前的楚砚，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只有楚砚能懂的调侃，然后一本正经地用一种略带无奈的语气说道：“他能顺利考上大学，选个自己喜欢的专业，我们已经很欣慰了，不敢有太多意见。”那语气，活脱脱一个对不成器弟弟无比包容的大家长。
楚砚：“……”他默默地把另一份糖醋排骨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同学们被顾屾这凡尔赛式的回答逗得再次大笑，纷纷吐槽楚砚身在福中不知福。楚砚也不辩解，只是笑眯眯地听着，偶尔插科打诨两句，气氛融洽得不像话。
一顿喧闹而愉快的晚餐就在七嘴八舌中度过。同学们还要赶着去班会，纷纷告辞。顾屾和楚砚一起将餐盘送到回收处。
走出食堂，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暑热消退，晚风带来凉爽的秋意，吹散了食堂里沾染的油烟味。校园里的路灯已经亮起，勾勒出树木和建筑的轮廓，路上多是散步或匆匆赶往教室的学生，比白天的喧嚣多了几分宁静。
“随便走走？”楚砚提议。
“好。”顾屾点头。他享受这种和楚砚并肩走在校园里的感觉，仿佛能短暂地逃离那些繁重的工作，触摸到一点简单纯粹的青春气息。
两人信步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宽阔的运动场。跑道上有很多夜跑的学生，草坪上则三三两两地坐着聊天或弹吉他唱歌的人，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活力。他们沿着跑道的外圈慢慢走着，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围很热闹，但他们之间却流淌着一种安静的默契。
楚砚侧过头，路灯柔和的光线落在他含笑的眉眼间，他盯着顾屾的侧脸，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调侃：“哥哥？”
顾屾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耳根微微发热，好在夜色做了掩护。他轻咳一声，试图维持镇定：“嗯。”
楚砚却不依不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气息几乎拂过顾屾的耳廓：“这么想当我哥哥啊？顾总这爱好挺别致。”
顾屾停下脚步，转过身，正面看着楚砚。操场周围的喧嚣仿佛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的表情没有了刚才在食堂里的轻松玩笑。
“楚砚，”他叫了他的全名，声音低沉而认真，“我不是想当你哥哥，我只是……”他斟酌了一下词语，“我只是不想你被无谓的非议困扰。”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投向远处跑道上那些挥洒汗水的身影，眼神里带上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个世界远没有它标榜的那么宽容。你的优秀，你的特立独行，在某些时候或许会成为被人攻击的靶子。而你的性取向在某些狭隘的人眼里，更可能构成一把最恶毒、最轻易就能刺向你的刀。它可能会让你失去一些机会，遭遇一些莫名的恶意，甚至被贴上各种标签。”
顾屾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楚砚能听出那平静之下隐藏的担忧和无力感。他经历过商场的残酷，更深知人心叵测。他不想楚砚因为和他的这段关系，而被迫去面对那些肮脏的揣测和恶意的中伤，尤其是在象牙塔这个相对单纯却也更容易滋生流言蜚语的地方。
楚砚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调侃笑意渐渐收敛。他看着顾屾，看着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却因为担心他可能遇到的非议，而显得有些笨拙地用“哥哥”这样一个身份来做掩护。
“顾屾，”楚砚的声音也沉静下来，他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的，我不在意那些。”
他从来就不是活在别人评价里的人。他有足够的能力和强大的内心去面对一切风雨。
顾屾也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些许无奈，但更多的是某种坚定的温柔：“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是……”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回楚砚脸上：“可是我在意。”
简单的五个字，却比任何长篇大论的解释都更有分量。它无关怀疑楚砚的能力，也并非过度保护，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法控制的珍视。他舍不得，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会针对楚砚的恶意和非议，他都舍不得让他去承受。所以他宁愿用一个看似玩笑的“哥哥”身份，提前去筑起一道微不足道却力所能及的屏障。
楚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啧了一声，像是要打破这有些过于认真和沉重的气氛，微微低下头，用额前碎发的阴影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和蛊惑，喃喃道：
“顾屾……”
“有点想吻你了，哥哥。”
顾屾：“！！！”
他所有的抒情和担忧都瞬间被这句极度不合时宜又带着致命诱惑力的话击得粉碎。
顾屾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又气又窘，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专门破坏气氛的家伙揪过来狠狠咬一口。
“你……”他瞪着楚砚，半天才憋出一句，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想着吧。”
说完，他像是生怕楚砚真的会不管不顾地吻下来，猛地转过身，几乎有些同手同脚地，忿忿地大步朝前走去。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楚砚看着他那近乎仓惶的背影，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清朗的笑声在夜风中散开，带着得逞的愉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他对系统说【看吧，我真的挺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