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暴雨
第九十八章暴雨
雨水冲刷着山体，很快就在低洼处汇聚成一道道浑浊汹涌的黄色激流。水势汹涌，裹挟着断木碎石，轰隆隆地向下奔腾。那声音沉闷如雷，混杂着一种钝器撞击的狠厉，听得人心头发怵。
楚砚一听这动静，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是泥石流。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紧紧攥住楚虞的手腕，几乎是拖拽着他，朝着系统紧急规划出的方向拼命撤离。山路在暴雨的浸泡下变得异常泥泞湿滑，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碎石不断滚落。两人踉踉跄跄，浑身沾满泥浆，雨水糊得眼睛都难以睁开，狼狈到了极点。
好不容易连滚带爬地挪到一处看起来岩石结构相对稳定的小平台，楚砚刚想喘口气，转头看向楚虞，却发现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甚至都有些发青，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微弱。
“你怎么了？”楚砚心头一紧，皱眉急问，声音在暴雨中有些失真。
楚虞艰难地摇了摇头，还想强撑：“没……没事……”
楚砚根本不信，直接伸手将他拽过来。只见楚虞后背的雨衣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里面的衣物也被撕裂，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肩胛骨下方一直延伸到腰侧，皮肉外翻，鲜血不断渗出，将周围的衣物和雨水都染成了淡红色。显然是在刚才慌不择路的逃亡中，被断裂的树枝刮伤了。
“这叫没事？！”楚砚紧锁眉头，但现在不是责备的时候。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平台根本无法避雨，冰冷的雨水不断冲刷着伤口，极易导致感染和失温。
楚砚指挥着系统扫描附近最近的可避雨地点。
【东北方向，上行约八十米，有一处浅层洞xue，可暂时容身。】系统迅速回应，并将路线图投射到楚砚的意识中。
时间紧迫，楚砚看了一眼楚虞越发虚弱的样子，蹲下身，不由分说地将楚虞背到了自己背上。楚虞下意识地想挣扎，却被楚砚低声喝止：“别动。”
楚砚稳住重心，背着楚虞，沿着系统指引的路线，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攀爬。脚下的泥土不断松动滑落，雨水模糊视线，背上还负着一个人，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解锁身体压制】楚砚想了想还是让系统将自己的身体素质解锁了一部分。【已解锁。】
楚虞昏昏沉沉地伏在楚砚的背上。失血、寒冷和疼痛不断侵蚀着他的意识，但他知道现在绝不能昏过去。为了保持清醒，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话，声音微弱，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喃喃自语，混杂在哗啦啦的雨声里。
“阿砚对不起……”
“我好后悔……真的……”
“我太胆小……太懦弱了……我不该放开你的……”“如果我当时……能再勇敢一点……”
“这一年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他语无伦次地诉说着悔恨和思念，像是要将压抑了一年的情绪在此刻尽数倾吐。楚砚紧绷着神经注意脚下的路，偶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嗯”作为回应。
终于，那个黑黢黢的洞xue入口出现在前方。楚砚将楚虞背了进去。
洞xue不深，但足以遮挡狂风暴雨，提供了一个相对干燥的避难所。就在楚砚小心翼翼地将楚虞从背上放下来时，楚虞忽然抓住楚砚的手臂，擡起苍白的脸，眼神涣散却又带着最后的期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阿砚……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楚砚正全神贯注地查看他的伤口，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然而，就是这一声模糊的“嗯”，仿佛抽走了楚虞最后支撑着的力气和希望。他眼中的光彻底黯淡下去，抓着楚砚的手无力地滑落，头一歪彻底陷入了昏迷。
“楚虞！”楚砚心头一沉，立刻检查他的脉搏和呼吸，确认只是昏迷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不敢耽搁，迅速打开一直贴身携带的急救包。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他动作熟练地剪开楚虞伤口周围的衣物，用干净的饮用水和消毒液仔细清洗伤口。泥沙混着血水被冲下，露出底下皮肉翻卷的狰狞模样。楚砚面色平静，动作却异常稳定，上药，包扎，每一步都尽可能做到最好。
洞外的暴雨依旧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狂风卷着雨点偶尔还会扫进洞口。楚砚看着两人身上早已湿透、冰冷地贴在皮肤上的衣物，再摸了摸楚虞冰凉的手臂和额头，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失温症同样致命。
他伸出手，开始脱掉楚虞身上所有湿透的衣物，然后用急救包里干净的纱布和毛巾尽量擦干他身上的水渍。做完这一切，他又迅速脱掉自己同样湿透的衣服，然后将昏迷的楚虞紧紧抱进自己怀里，开启了系统防护功能。
等待救援的时间漫长而煎熬。洞xue外是仿佛永无止境的暴雨和隐约传来的山体轰鸣，洞xue内是两人交缠的呼吸和冰冷的空气。
【你解锁压制，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提前了。】系统冰冷的声音传来。
【嗯，我会在离开前完成任务的。】楚砚也很清醒，他这次属于违规操作，回去估计得给主系统交份检讨了。
不知过了多久，楚虞在一阵阵钝痛和温暖的包裹中缓缓苏醒过来。意识回笼的瞬间，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后背火辣辣的疼痛，随即意识到自己正浑身赤裸地被同样赤裸的楚砚紧紧抱在怀里。两人肌肤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的起伏和心跳。
楚虞的身体瞬间僵硬，极其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别乱动。”头顶传来楚砚平静的声音，他似乎一直醒着，“你失血不少，需要保暖。雨势已经小一点了，救援队应该快到了。”
楚虞闻言，立刻安静下来，不敢再动，他靠在楚砚怀里，一起沉默地看着洞xue外渐渐变小的雨幕，和被雨水洗刷得格外清新的山林。然而，昏迷前他的问话，和楚砚那一声似乎代表着否定答案的“嗯”却逐渐清晰了起来，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追问那个答案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终于传来了隐约的直升机轰鸣声，而且越来越近。
楚砚和楚虞对视一眼，“在这里！”楚砚拿起包里的小手电，对着洞口有规律地闪烁。
很快，直升机的探照灯光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被救上直升机后，由于楚虞的伤势和他特殊的身份，救援人员立刻将他列为优先救护对象，直升机直接朝着最近的医院疾驰而去。
楚砚看着被医生和护士团团围住的楚虞，确认他暂时脱离危险后，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当直升机在医院顶楼停机坪降落后，医护人员迅速将楚虞放在担架车上，推向急诊室。一片忙乱之中，楚砚站在原地看着那辆担架车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