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图穷匕见
第一百章图穷匕见
顾屾最近愈发清晰地察觉到，楚砚正在有意识地针对顾家布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楚砚似乎并没有刻意隐瞒他的意思。甚至在某些温存时刻，两人相拥着享受事后的宁静时，楚砚也会毫不避讳地接起电话，用清晰冷静的语调下达指令，内容无一例外都指向顾氏集团的核心业务。
那种感觉很奇怪，仿佛他被允许窥见一场风暴的酝酿，却不知道自己在这场风暴中究竟处于何种位置。
终于，在一次楚砚刚结束与顾宏建的通话，随手将手机扔到床头后，顾屾忍不住从他怀里擡起头，眉头微蹙，问出了心中的疑虑：“你最近是在针对顾家？”
楚砚闻言，懒洋洋地挑眉，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情欲未褪的慵懒：“针对？我刚才不是在和顾宏建商量给顾氏注资的事情吗？我这是在帮助他们巩固控制权。”他提到的正是推动顾氏进行定向增发的计划，表面上这确实能增强主家一脉的话语权。
听到楚砚的狡辩，顾屾直起身子，薄被从肩头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胸膛，但他的脸色却逐渐变得严肃。
他在商场沉浮多年，眼光毒辣，又不似顾宏建那般被楚砚画出的大饼和眼前利益所蒙蔽。以他对楚砚的行事风格的了解，此举背后必然藏着更深层的谋划。“定向增发会大幅稀释掉顾家旁系原本就不多的股权，这只会加剧他们与主家之间的矛盾，让本就人心涣散的顾氏更加分崩离析。你在故意引起他们的不满？”
楚砚听到顾屾条理清晰的质问，并不着急。他既然没有刻意隐瞒，自然也就不怕顾屾追问。
他甚至好整以暇地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顾屾因为严肃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反问道：“顾氏现在如何，你还关心吗？”他自然知道，顾屾自从成功立足a市后就刻意回避着一切与顾氏相关的消息。
顾屾抿紧了嘴唇，楚砚的回避让他心里的不安感急剧放大。他抓住楚砚作乱的手，眼神锐利地逼视着他：“楚砚，别绕圈子。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砚与他对视了几秒，忽然笑了，那笑容漂亮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残酷。他不再迂回，直接给出了答案，言简意赅：
“我想让顾宏远下台。”
——然后，扶顾野上位。
“……为什么？”顾屾的声音干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设想过很多可能，商业竞争、利益交换，却唯独没想过这个答案指向的竟然是赤裸裸的权力颠覆，而且针对的是他的生父。
楚砚歪了歪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用指尖点了点顾屾膝盖上那些早已淡化、却依稀可见的旧日疤痕，语气轻飘得像是在说一句情话：“给你出气，这个理由不行吗？”
他自然不会坦白这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如今离成功只差最后临门一脚，顾屾的个人感受，早已无法左右他既定的计划。
顾屾定定地看着楚砚，试图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玩笑的痕迹，但他失败了。楚砚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漠然。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顾屾猛地意识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彻底脱离他的掌控，甚至可能从一开始他就从未真正掌控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也无法安心待在这个充满旖旎气息的卧室。他一把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径直走向书房，他需要立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砚饶有兴致地看着顾屾离开的背影。
【哇哦，你后院这是起火了？】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冒出来。
【不算起火，】楚砚在意识里回应，语气平静无波，【是我故意让他知道的。他和她母亲手里，还捏着顾氏3%的股权呢。这点筹码，关键时刻或许有用。】他的算计，冷静得令人心寒。
更何况，到了最后的董事会阶段，手持股份的顾屾自然也会出席，与其到时候被发现，还不如早点知道呢。
书房里，顾屾打开电脑开始联系仍在a市的旧部和人脉，急切地搜集着一切关于顾氏近况的详细信息。很快，大量信息涌入，一个他几乎快要遗忘、却又无比熟悉的名字被反复提及——顾野。
顾野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他暗中留意一下的“野小子”。他正式成为了顾家继承人，近期动作频频，手段凌厉，不仅获得了部分顾家旁系的明确支持，在集团内部的威望和势力更是急速膨胀，甚至已经有了取代顾宏远，成为顾氏实际话事人的趋势。而顾宏远如今唯一还能勉强压制他的，只剩下手中那相对多一点的股权。
而所有信息背后，都隐约闪烁着一个影子——金石投资。
顾屾快速浏览着这些触目惊心的信息，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到最后几乎毫无血色。他感觉自己像是跌入了一个冰窟，浑身发冷。原来在他专注于锐创，沉浸在与楚砚的“恩爱”时，一场针对他出身家族的颠覆早已悄然完成了一大半。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楚砚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
他看到顾屾失魂落魄地坐在电脑前，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楚砚歪了歪头，走过去，随手将果盘放在书桌一角，然后极其自然地从背后俯身，揽住了顾屾冰凉的肩膀，将下巴亲昵地搁在他的颈窝处，声音温柔一如往常：“屾哥，在看什么呢？”
他的怀抱依旧温暖，但此刻的顾屾却只觉得那温暖如同烙铁，烫得他浑身剧痛。
顾屾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的嗓音因为痛苦和压抑而变得低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来：
“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对吗？”
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冰冷的电脑屏幕，甚至没有勇气回头去看楚砚此刻的表情，生怕看到那双漂亮眼睛里任何的默认。
“你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顾野掌控顾家，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