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连+小羊皮靴之死
这次进入审讯室,蔡泽普的脸上再没了昨日的讨好笑容。
他背脊佝偻瑟缩脖颈,整个人悲伤颓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连头都没抬过。
谢云衿叫他的姓名。
“蔡泽普。”
听到声音,他只有手指动动,除此之外半点反应没有。
方审没和他废话,直接将DNA检测结果扔他桌上,扇起的风让他闭了下眼,随后又慢慢睁开。
方审神情盛气凌人,很不客气地伸手指了指:“工地上的那具无名女尸,与你系父女关系,蔡泽普,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将头埋得更低,就是不看桌上的结果,似乎是在躲避。
方审上下扫了他一眼,第二次询问:“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到这时,蔡泽普才终于抬头,他的目光在桌上鉴定书上停留短短一秒,接着迅速挪开,腔调有些哽咽:“你们该查的都查到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没什么好说的?”方审双手叉腰视线锋利,“你女儿蔡淑语,是被你装进皮箱埋到瑞林坝工地碎石堆里的?”
蔡泽普浑浊的眸眼黯淡无光,他身躯疲惫地往后靠,声音苍老沙哑:“是我。”
“黄金铁匣木盒以及那块雕刻精美的岫玉玉石也是你弄的?”
蔡泽普叹着气继续:“是我。”
“你那个做玉石生意的朋友……”
未等方审讲完,蔡泽普便将其打断,他直勾勾盯着方审,轻笑一声,语调里透着嘲讽:“我压根没有什么做玉石生意的朋友,什么老古董,价值几百万的玉石,都是我编出来骗他们的,我拿这个当诱饵,我故意诱导他们抢这东西,诱导他们你杀我我杀你,真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说着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继续,“东西是我放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你们可以结案了。”蔡泽普摊摊手,突然猖狂地狂笑几声,“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喽。”
方审神情严肃,追问下去:“你做这一切,目的是什么?”
“没有目的。”
方审对此一个字都不信:“没有目的?没有目的你策划这么多,没有目的你下这么大的血本?”
蔡泽普缄口不言。
方审继续:“还有你的女儿蔡淑语,她是怎么死的?”
蔡泽普嘴唇动动。
“你老来得女,对她的教育非常上心,村里人都说,你和你老婆都很爱这个女儿,希望她出人头地,是吗?”
提到女儿,老蔡双拳紧紧握住,他舔了舔干枯的嘴,喉咙涩苦得他差点哭出声来。
他哽咽着,闭上眼轻轻颔首。
方审放软语气,接着问了下去:“老蔡,和我说实话,她是怎么死的?”
蔡泽普沉默了几秒,最终开口说道:“自杀。”
他昂起头,盯住天花板上的灯盏,强光刺得蔡泽普不受控制,眼泪决堤似的,汹涌淌过满是皱纹的脸。
顿了顿,蔡泽普压抑哭声,有气无力叙述着:“她没想开,自杀了,她妈妈田里摘完棉花回来,已经是晚上了,进了门到处找不着她人,转到后院水井,发现她趴在井口,他妈妈连忙抱下来想送医院,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人都已经硬了啊。”
方审缓了口气,循循善诱:“她为什么自杀,和你那群工友有关系,是吧?”
问到此处,蔡泽普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猛力捶打审讯椅,方审眼神一凛,忙过来想制止蔡泽普的动作,他又停下了。
他看着红肿的手背,眼泪已经糊了整张脸,神情有懊恼有悔恨,最终咬紧牙关怒吼一句:“他们该死!”
蔡泽普费劲呼吸着,再次陷入沉痛的回忆里。
妻子给他打电话前,蔡泽普刚拿到上个项目的工钱,想到女儿正好放暑假在家,他兴冲冲去超市买上一堆的瓜果零食准备回家与妻女团聚。
妻子的声音颤抖且轻飘飘,像穿过云层的惊雷劈下来,蔡泽普拎着塑料袋的手指一松,瓜果咕噜噜滚了整条过道,他怔愣好几分钟,没听清一般再问一次。
“你说什么?”
妻子哭泣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蔡泽普当即发了疯,连夜骑摩托赶回家中,果然只见到女儿冰冷的尸体。
蔡泽普不信女儿就这么死了,他抱着女儿,眼眶眦得老大,努力不让眼泪滑落,拿沧桑脸颊小心翼翼蹭着她的发顶,嘴里喃喃唤着:“妹妹,老爸回来了,老爸回来了呀,妹妹,老爸给你买了你爱吃的。”
女儿内向不爱多说话,但爱笑,每次他回家,女儿都笑着喊他“老爸”,笑起来眉眼弯弯。
他和妻子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个女儿,为她拼命干活存钱,为她操心前程,为她能有个光明未来,可这些期望随着女儿的死轰然倒塌。
蔡泽普不愿相信女儿会自杀,他当晚便去翻阅女儿的手机与日记本,在日记本中发现了女儿自杀的原因。
“四月份的时候,她学校放假,没打电话通知我便自个来个工地宿舍找我,她之前来过几次的,知道地方……”他压住哭腔,“我那晚出去会朋友了,不知道她来宿舍找我了,要是我知道,要是我知道……”
蔡泽普说着又险些失控,紧闭上眼,眼泪无声下淌:“那天晚上做完工,我出去会朋友,他们一伙人去喝酒了,个个喝得烂醉,张兴亮、张兴亮!”
提到张兴亮的名字时,蔡泽普的神情狰狞凶恶,那种语气像是恨不得将之扒皮饮血。
“张兴亮对蔡淑语做了什么?”
蔡泽普重复他的名字半天,也没勇气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他懊丧地吞咽好几次口水,单手颤抖着往衣服内里摸了摸,摸出来一张折痕深刻的纸张扔桌上,随后疲惫地往椅背上倒去:“你们自己看吧。”
方审眉峰紧皱,将之拿起来摊开,发现是两张,他快速浏览完又递给谢云衿,又看起另外一张来。
而谢云衿缓慢呼吸着,聚精会神读了下去。
――6月17日。今天放假,我来宿舍找老爸,走进来好大一股酒气,地上全是酒瓶烟头,脏兮兮的,几个哥哥在床上睡觉,老爸不在宿舍,张叔叔让我去里面等他,我坐在老爸的床边,张叔叔又突然凑过来和我说话,满嘴酒味,我不喜欢就挪远了些,他又凑过来笑眯眯和我讲话,我很讨厌,准备去宿舍外面,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把我压在床上亲我撕扯我的衣服,我很害怕地大吼大叫,可宿舍里面那么多人,可没一个人帮助我,他们难道什么都没听到吗?还是听到了假装没听到呢?那个恶心的叔叔就像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亲我的时候嘴里好大一股臭味,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推开跑了出去,想到他将我压住亲我,心里就泛起酸水,真的太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