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我和千与一人一身裘衣，揣着袖踏在风雪里。

在顶雪走了仅有一个时辰后，我的脸被风刮得生疼，雪地稍厚，虽说并非三尺深，却也没过脚踝，一双靴子早已湿哒哒的，冻得脚冰凉。

终于，又行了半刻钟后，本尊很有志气地尥了蹶子，坚决不肯再走一步。前头揣着袖闲闲散步着的千与察觉了，回头问我，“怎么？久儿莫不是累了？”

您说能不累吗？您老是不知活了几万年的仙人，法力高，走在雪地里跟散步似的，本大王可是最不耐寒了，勉强跟了您一个多时辰，能不累么？

我心内咬牙切齿，脸上却笑得温婉，“瞧仙君哪里的话……我看着像不累的样子么？”

千与终于后知后觉地发觉我难抵严寒，眨了眨眼，忽而行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捏了捏，肃然地点点头，“嗯……果真是冰凉，既然久儿冷，那我就舍身与你取暖吧。”

说罢攥住我的手往前走。

欸欸欸您别这么客气，不劳烦您，真不用劳烦您……千与仙君的手宽阔温暖，温润如玉，你别说，不一会儿我的手就被他暖了起来，莫说手，全身也逐渐发暖。

是以，我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颠颠儿地跟在了他后头，还很赏面子地揩了他一把油。啧啧！那个润哪……

也不知出了云来山后的人界究竟是哪国哪处，人间风云变幻历史更迭实在迅速，往往在妖界歇息个把月，人间已改朝换代，而昔人冢磊磊。

犹记得在蒙山时，我们族一个狐狸姑娘，因瞒着爹娘出了趟山，去了人间，在人间与一儒子相恋了，本来俩人情投意合许下终身，不料爹娘不同意，硬生生将姑娘带回了蒙山。

我眼瞅着狐狸姑娘抹眼泪抹了一个月，终是不忍，偷偷挪用私权将她放了出来。狐狸姑娘急忙赶回人间，待与昔日情人重逢时，一个依旧娇嫩如花，另一个却已老态龙钟，尝遍世事心酸。后来姑娘陪老人到寿终，待一抔黄土掩白骨后，回了蒙山，终身不嫁。

那狐狸姑娘后来惨死于狐兵手中，追随昔日情人去了。

狐狸姑娘的情事固然令我不胜唏嘘，但我真正想说的，乃是妖界一直流传着的一句话——人妖殊途。

诚然，人间也流传着这句话，只是人类大多是惧妖，而妖界的大妖小妖却是知晓人妖不得长相厮守罢了。

再说了，无缘无故的，妖界怎会滥杀人类？除却个别不懂事的妖才去人间兴风作浪。不过这类妖，通常无好结果。

这边儿扯完了，还是再扯眼前吧。

出了云来山外的这处地界较为荒凉，也许此处春日也会娇花灼灼，夏日也会绿荫浓盛，但偏偏此一番逢了冬日，故而广漠无垠一张白色，偶添一两黑点，无论怎么看，都显得荒凉。

不过因了千与的手，我也不再寒冷，颠颠儿跟着他行了又一个时辰后，终于望见远方白茫处升了袅袅一抹青烟。

俗话说“青烟下面有人家”，我远远看到，心里喜悦自不必说，只想着赶紧奔过去借个宿，若那家主人不同意……不同意啊，那就别怪本大王掏出大尾巴让你知道什么叫害怕。

显然千与也注意到了那抹青烟，许是想转过头问我要不要去借宿吧，但一看到我眼冒绿光的样子，也就不多问了，径直牵着我就往那处去了。

我俩走了也不甚久，约摸两刻种的时间后，只听千与道，“好了，久儿，可以把眼睛收起来，前方是家客栈。”

我这才收了绿光。

看看匾额，嗯——荒村客栈，这名取得甚是有趣，本大王……不喜欢。

一点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