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昨夜有梦惊扰，我起夜喝了杯茶，就再未睡着。实在无聊，就燃了烛灯，随意翻了本话本子，在窗前一坐到天亮。

天色破晓时，外头仍亮着几颗星子，混浓的紫、蓝、青、红交融，将天幕渲染成一番好颜色。我支颐坐在窗前，待莺珠子轻轻推门而入时，幽幽瞥了她一眼，“小莺珠，过来坐……”

莺珠子措不及防，骇了一跳，抬头往我一眼，更惊奇了，“姥姥？您醒了……您这是一夜未眠？”

我不用费脑子便能想出自己的黑眼圈有多深，又因昨日那梦，心里头不甚舒适，便拍了拍凳子，道，“来来来，小莺珠，过来坐，姥姥要问你些事情……”

看这架势，莺珠子已料到了我要问什么，“哼”了一声，道，“姥姥，您不必多说，就算我真是凤凰族，也不愿回去，我自小在朦山长大，少说也在这儿待了一千多年，这里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更何况……”说到这儿她似想到什么，翻了一眼，“您也看到了，昨儿那位应是凤凰族凤皇，是唤作涅天吧？您看到了，她……我可不愿有个这样的姐姐。”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禁不住也点了头。别的不说，我也不愿有个这样的姐姐。

不过本大王这么聪明机智温婉善慈，自问身为一个姐姐是极其合格的，有我这样的阿姐，怕是九歌做梦都得偷着笑了。

莺珠又道，“故而，姥姥您也别劝我，除非您是巴不得我走……”一对儿潋滟凤眸蓦地大睁，泛着水光，直直瞅着我。

我抚额，“好好好，不走不走，姥姥不劝你。姥姥这么喜爱小莺珠，怎会巴不得你走呢？”

莺珠子收了泪光，满意一笑，“早饭已煮好了，姥姥您稍等片刻，莺珠这就去给您端来。”

我抚着额，挥挥手，打发她下去了。

千与仙君哪千与仙君，这可不怪我，本姥姥劝也劝了，说也说了，小莺珠就是不肯走，这您可怪不着我吧？

不知怎的，看今早晨色旖丽，本该是晴芳一日，再不济就落些太阳雨，怎么方过了半个时辰，天色阴沉下来了？

我放了手里的话本子，抬头一望，见山头浓浓堆了一团黑云，隐隐一场风暴。忽的起了阵妖风，扑卷而来，吹得草木狂乱，花瓣混飞。

昨夜那梦压抑在我心头，今早又是这般天色，我的心愈发沉闷，只觉似有什么大事将临。

不对，莺珠子半时辰前去给我端早膳，怎的过了这么久都未归？

我的心重重一颤，不好预感浮上心头，再也无心看书，便起身匆匆朝外而去。

外头除却狂啸风声，竟是寂静非常，我踏进风里，被吹得衣裙猎猎作响，勉强着睁眼，见山头那浓厚的黑色中隐隐浮现一抹火色。

有什么蓦地闯入脑海，我心脏急跳，呼吸急促，飞身前往山头。

方出万花谷谷口，就见小二黑冲我跑来。他神色急慌，脚步踉跄，远远看到我，喊着，“姥姥！姥姥——有外人闯……”

“嗤——”

一柄长刀自他后背划过，溅起一道血花。

“噗通”一声，小二黑栽倒在地。

我蓦地顿在原地。

雪地、红梅、蒙山、狐兵、血色……有什么隐隐约约、混混沌沌、团成一团，最后猛地冲破我脑海。恍然间，似又回到千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