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我本意带白貉先回朦山，使她安居下来，再出山，估摸是要回故居一趟，才能寻得当年真相，知晓黑狐究竟有没有违背狐族的“忠”。

我、千与、白貉，三人赁了辆马车，悠悠缓缓着往北而行。

此时初夏正露端倪，风候暖热，因所行处尽是郊野农田，是以一路翠色不减，桑榆柳檀、玉蜀稻苗，目收南北风光。

我头盖了顶笠帽，托腮坐在车沿上发呆，心里寻思着后事，才发觉困难重重，不知从何处下手。

不知是否被我手中不断挥着的马鞭扰得烦腻，旁侧的千与忽而抓住我的手腕，将马鞭夺了下来。

他问，“久儿因何事烦恼？”

我禁不住叹了口气，“唉……话是说着简单，到正真要做的时候，却不晓得从何处下手……唉！难！”

千与眨眨眼，低头思索了片刻，忽而伸掌，捧住我的双颊，扭向正前方。

我措不及防，刚要反抗，他却道，“别动，看看这四周景象。”

闻言，我停了挣扎的动作，眺目一望，见远处层峦叠翠，朦胧晓雾与翠色交融，近处田野青葱，空旷无极。

金乌露了月牙般细的一角，混沌金光，云霞烂漫，前方偶尔两三行人，或骑牛，或牵驴，于云霞中缓行羊肠小道间。

我怔怔看了半晌，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亦忘却萦绕心头的愁闷。

千与不知何时松了手，凑近到我面前，头挨住我的头，低沉却温润的嗓音响在耳侧，“看到没，久儿。许是在天界呆了太久，我已忘却人世间景象。虽说仙人好，自古来又有多少人求长生之道，但最后都发觉，人间至美，不过自然之景，若能游览天下，抛却功名利禄、浮华虚名，才不枉一世。”

我虽百般赞同此番话，却仍是叹了一口气，“那是隐士所求，我如今困于世中，哪能抛却一切离去？”

千与伸了一指，挑起我耳边一缕鬓发，指尖有意无意划过我耳垂，引起一阵战栗。

他道，“久儿，若是一切都了结了，可愿随我一起隐到这世间？”

我蓦地回头，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心里太多太多的诘问就要脱口而出。

他却微微一笑，截住了我的话，“没什么要考虑的，只有一个‘愿’，只要你肯，那便没有阻碍。”

我与他对视，心脏颤动许久，不敢开口应诺。

愿意啊，当然愿意。隐居世间，不问红尘琐事，你不再是天帝九子，我不再是朦山山主，一切一切都落定了，隐到这世间，当然愿意呐。

只是，千与，你不知道，我最在意的，其实并非是正名朦山、助九歌登上王位，并非是白鹄仙子，也并非是你因别的目的而接近我，却一直闭口不谈。

这些尽是借口，并非我不信任你，只是我在恐惧，借口与恐惧使得我多次逃离。

世上有仙花月华，传闻若有人濒死，将其魂魄封进月华内，便可保此人肉体不散，若修炼有道，亦能起死回生。

一朵月华仅一次生机，若复生了，它便只是普通一朵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