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揭晓
关笙摸索着裤兜里的信封,心情五味杂陈,七上八下。
他想到了跨年夜那晚,他看到了江南洲和自己神似的字迹,然后江南洲慌里慌张地岔开了话题,又想到了那个他飙自行车的下午,江南洲给自己处理伤口时眼睛里深沉又熟悉的情绪。
甚至还想到了,那个他们都喝醉了的晚上,那个亦真亦幻的梦和那个似是而非的吻。
想到了很多他看着江南洲时升腾起怀疑的瞬间,那些怀疑突然就变得有理有据了起来,甚至回忆起来有丝丝缕缕的甜蜜。
被臆想中的情景刺激得多巴胺上头的关笙激动得想冲过去问问江南洲。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他又开始瞻前顾后地害怕了,万一自己猜错了呢,如果不是他想的那样,那该多尴尬,他以后要怎么面对江南洲。
关笙脑子里天人交战了好久,连骑车回家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晚上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还是想着,拿杯子的时候甚至还一个不小心拿错了江南洲的杯子,喝了一口之后发现里面是酒才有些尴尬地放下了。
旁边的江南洲目睹了全程,看着关笙两眼放空地拿错杯子,然后又被杯子里的白酒辣得皱起了眉,最后什么也没说就放下了杯子。
江南洲随手拿起了杯子抿了一口白酒,问他,“你一晚上都在想什么?”
关笙转过头去,刚好看到了自己刚刚拿错喝了一口的就被正在被江南洲拿着,放了在唇边,他的嘴唇湿润,应该是刚刚喝了一口。
关笙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往他的嘴唇和杯子处打量,不可避免地就联想到了其他事,他别过头,随口说:“没事。”
江南洲认识了他十多年,要是信他说的没事那着十多年就真的是白搭了。
“没事就有鬼了,下午从学校回来就一直这样,不是我拽着你,你都敢冲红灯。”
关笙还是嘴硬,“没想冲红灯,我就是没留意。”
“为什么没留意呢?”江南洲悠悠地追问。
关笙无心应付,只能随口说:“想怎么填志愿。”
江南洲沉默了一阵,然后“斯”了一声,随后手就搭在了关笙的肩膀上,上半身也靠了过去,关笙霎时不敢动了,甚至不敢转过头去看江南洲,因为他察觉到,江南洲离自己很近,近到他一转头就能碰到他的不知哪个部位。
桌上其他人都在聊别的,没有人关注他们这里,或者有人注意到了,但是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俩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勾肩搭背也是常有的事情。
关笙觉得自己和江南洲似乎被喧闹的人群隔绝开来,饭桌上他和江南洲坐着的这个角落有着和其他地方截然相反的静默,他能听到温热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以及江南洲沙哑的,湿润的又带着些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哎,关笙,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不敢看着别人说话。”
关笙的脑子现在乱成了一锅粥,还是沸腾的粥,正在咕噜咕噜冒泡,耳朵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大脑处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艰难地定了定神,然后不动声色地后仰,和身边的江南洲拉开了一些距离才敢转过头去,冷酷地吐出了三个字:“你放屁。”
江南洲被骂了也不生气,反倒是心情挺好地笑了,“恼羞成怒了。”
关笙冷冷地笑出声,继续说:“挺厉害啊,都会用成语了。”
江南洲顶嘴道:“还不是你教得好。”
这句话又让关笙没忍住,想到了那个晚上看到的,江南洲数学卷子上和自己相似的字迹,他好奇极了,看着江南洲的得意洋洋的嘴脸,没忍住试探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练字的,最近的字还挺好看的。”
问他的时候,关笙仔仔细细地看着江南洲的表情,于是也就没有错过江南洲听到自己说练字时,脸上闪过的一丝慌张,尽管那很快就被他很快地就隐藏了起来了。
“一直有在练,不然你天天骂我,我也顶不住。”江南洲状似无意地说。
关笙脑子里沸腾的那锅粥安静了下来,理智慢慢回笼,他终于重新占据了上风,模仿刚刚江南洲的语气说:
“哎,江南洲。”江南洲看过去,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关笙,而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狐狸嘴角勾着,志得意满,“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两只眼睛跟跳广场舞一样。”
说完,关笙就开始验证自己的说法,眼神跟随着江南洲的眼珠子转,然后慢慢说:“就像这样,左哒哒。”
视线相触的时候,江南洲下意识又看向了右边,关笙笑着跟随他的目光,说:“右哒哒。”
江南洲被拿捏得死死的,抓了一把头发,“啧”了一声,低下头,没有看关笙了。
关笙嘴角还带着笑意,被江南洲一打岔,刚刚的烦躁和纠结已经散得差不多,看着眼前连头发丝都带着挫败感的江南洲,他突然就生出了莫名的勇气。
眼前这个人好像无论怎样都不会和自己生很大的气,不管是这种开玩笑式的斗嘴,还是逼他干他不喜欢的事时候,抑或是自己一声不吭就出了国,江南洲都没有真正和他红过脸。
甚至他们闹得最凶的那一次,他看见徐朗杰和江南洲在狮馆练习时,无端端冲他发的一顿脾气,当时比起在同学面前维护自己的面子,江南洲选择了出门追他,即便之后生气,也只是因为他的危险举动。
好像无论关笙做什么,江南洲都在无底线地包容他。
关笙想,或许真的不是错觉,那些宽容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还有其他江南洲不得不秘而不宣的原因。
关笙眨了眨眼,顷刻间决定了一些事。
他拿起江南洲的酒杯喝了一口白酒,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让他的嗓音有些喑哑。
他轻声说:“今天有人跟我表白了。”
音量很低,周围的人都在聊天,很吵杂,但是关笙确认江南洲听到了,因为他亲眼看到了江南洲肩膀瞬间绷紧了,捏着筷子的手指指节也发白,整个人像只蓄势待发的狮子。
“你应该也认识她,有一段时间她就坐在我前面,叫张婉怡。”
江南洲正在紧张,关笙笃定地想。
关笙一手托着下巴,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南洲的侧脸,愈发找到了证实自己猜想的蛛丝马迹。
他早该知道的,现在想来,很多事情早有端倪,不过是以前不敢细想,毕竟甜蜜的臆想是致幻的毒药,身在其中,多少有些分不清那些是自己的自以为是还是江南洲暴露的马脚。
关笙正在津津有味地欣赏江南洲的神态的时候,他妈妈黄茜高声让他去厨房看下锅里的小青龙蒸好了没有。
关笙应下,气定神闲地起身走去厨房。
今晚两家人一起吃饭,人有点多,他们在江南洲家的天井摆了桌,大家都在室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