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再见江淮序
楼下掌柜的声音再次响起,吸引了所有目光,空地中央,一个巨大的红布箱子格外醒目,里面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低沉虎啸。
“老虎?!”
“登月楼竟弄了头老虎?”
楼上响起几声惊呼和议论,然而掌柜却神秘一笑,抬手示意,四周数十个盖着红布的笼子同时被掀开,刺眼的阳光直射而下,笼子里蜷缩的身影暴露无遗,十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神情惊恐的人,他们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发出无声的呜咽。
“哑奴?又是哑奴?没意思!”楼上有人认了出来,有些不满地嘟囔。
谢蕴初的心却猛地一沉,哑奴二字如同重锤敲在她心上,还有虎啸,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了,却不敢相信。
掌柜的声音带着一种兴奋,“诸位稍安,今日这哑奴,玩法不同!其一,贵客若愿出胜者卖价的双倍高价,此刻便可直接带走心仪之人,其二嘛……”
他故意拉长语调,指向中央那个虎啸阵阵的大箱子,“若无人出价,或有人想玩点更刺激的,便让这些哑奴,与这饿了三日的猛虎,在这场中一较高下,直至有人出价买下胜者,或哑奴胜出为止,每个哑奴腰间系有不同色带代表他们的序号,各位可下注赌谁能活到最后,当然,”他话锋一转,带着诱哄,“若哪位贵客中途瞧上哪位哑奴,心生怜悯,只需出最终胜者双倍之价,亦可将其救出。”
话音未落,楼下已是一片哗然,楼上则爆发出兴奋的议论声。
谢蕴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人虎相斗?这根本不是拍卖,是赤裸裸的满足权贵变态嗜好的血腥屠杀!
那些哑奴骨瘦如柴,病弱不堪,如何能敌得过饥饿的猛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血腥味仿佛已弥漫在空气中,她脸色微微发白,强忍着不适。
赵玥也蹙起了眉头,显然这惨无人道的玩法也超出了她的预料,她瞥见谢蕴初的不适,淡声道:“你若看上谁,就拍下吧。”依旧是那句承诺。
谢蕴初艰难地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容,目光却扫过楼下那十几个被推搡到场中央的哑奴。
她的视线忽然定格在一个身影上。
那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破衣烂衫,裸露的胳膊上满是新旧交叠的伤痕和凝固的血痂,脚踝、手腕、脖颈处深陷的锁链淤痕触目惊心。
他面色黢黑,头发枯槁散乱,腰间系着一根醒目的紫色腰带,他是七号,他低垂着头,身形却带着一种异于常人的紧绷感。
就在谢蕴初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瞬间,他似乎有所感应,缓缓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眼眸穿透散乱的发丝,直直望向谢蕴初所在的包厢,隔着珠帘,身影模糊,但那眼神谢蕴初却格外熟悉。
轰!
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谢蕴初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鼻腔酸涩难当,一股热流直冲眼眶。
是他!真的是他!
半月不见,他怎会沦为阶下囚,受此非人折磨?
江淮序的目光与那道模糊的身影对上一瞬,心头一动,但他迅速垂下眼帘,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他知道那是赵玥的包厢,她在青州,若设法攀附上赵玥,此刻定然也在那间包厢。
他艰难地转过身,身上的剧痛让他的思绪更加清明。
楼下,掌柜已在高声催促下注。
赵玥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看得如何?要买几号赢?”
谢蕴初身形几不可察地一顿,险些控制不住跪地哀求,她死死掐住掌心,指甲深陷肉里,用剧痛逼迫自己冷静。
现在还不能,江淮序还不能暴露!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已恢复一片沉静无波,声音平稳地答道:“回殿下,臣女瞧着三号、七号、九号,似乎都有些气力。”
赵玥无所谓地扬了扬下巴,妙一立刻上前,拉动雅间外的铜铃,登月楼的人很快进来,妙一递出三千两银票,“三号、七号、九号,各押一千两,赌他们能活。”登月楼的人领命而去。
谢蕴初重新坐回窗边,目光紧紧锁定楼下那个身影,面色沉静如水,内心却如同被巨石压住,几乎喘不过气。
眼睁睁看着他踏入死地,自己却只能如此无力地看着吗?
下注完毕,掌柜的声音再次响起,“为助诸位贵客看中的哑奴一臂之力,本楼特供武器选购。”
话音落,雅间门被推开,几个小厮端着托盘鱼贯而入,上面摆放着刀、剑、长枪、弓箭、匕首、木棍、软剑等各色武器,但无一例外,材质粗糙,工艺低劣。
谢蕴初在赵玥首肯下起身查看,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当看到一把通体纯黑、毫无纹饰的匕首时,心头猛地一跳,那外形,竟与她袖中的月华如此相似。
“给他们三个,各拿一把剑吧。”赵玥随意吩咐。
小厮应声,妙一递上三百两。
谢蕴初不动声色地拿起那把劣质匕首把玩,借着转身查看其他武器的功夫,在一瞬间,将自己袖中的月华替换了。
“等等。”谢蕴初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再给他们每人配一把匕首吧。”她将手中那把换出来的月华放在小厮的托盘上,又拿出三百两递过去。
赵玥有些意外地看了谢蕴初一眼,随即嗤笑一声,似乎觉得她这举动天真又徒劳。
谢蕴初垂眸,不再看赵玥,待小厮端着武器退下,谢蕴初一个眼神,一直侍立在门口的乐栀立刻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确保武器准确送达三号、七号、九号手中,中途无人调换,片刻后,乐栀返回,对谢蕴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楼下,哑奴们断断续续的接收着楼上恩主赐下的武器,江淮序收好递来的长剑,目光却被随后递来的那把纯黑匕首吸引。
那熟悉的轮廓,是月华!
他抬头望向赵玥包厢的方向,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她在那儿了,是她,她认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