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莲子芯怜子心
那小二被叫到众人面前,神色仓皇,扑通一声跪下,连声道:“小的没做错什么啊?”
谢蕴初敏锐地捕捉到,在见到这个小二的瞬间,那个痛失女儿的男子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谢蕴初心中瞬间了然。
姜大夫在小二端来的茶盘里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些壶中的茶水,浅尝一口。
茶水入口微苦,随即回甘,姜大夫眉头舒展,肯定地点点头,“是了,果然是这个。”
沈绿筠还在疑惑,谢玉瑾也好奇地端起一杯茶细看。
谢蕴初不再理会旁人,她缓步走到那个抱着女儿尸体、神情麻木的女子身旁,缓缓蹲下,目光平静却带着穿透力,“夫人您是否只有这一个女儿?”
女子猛地抬起头,看向谢蕴初的眼神依旧充满不善和恨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倔强地一言不发,谢蕴初从她眼中看到了答案。
谢蕴初随即站起身,目光转向一旁的男子,声音清晰地问道:“那么,您呢?您有几个孩子?”
男子神色陡然一变,眼神闪烁,嘴唇嚅嗫着尚未开口。
那女子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喊起来,声音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急切,“他当然也只有这一个孩子!”
沈绿筠此时终于想起了什么,出声确认道:“他们是青州李家的人,据我所知,李家夫妻二人,确实只有这一个女儿。”
“青州李家?”谢蕴初眉头微蹙,似在思索。
江淮序无声无息地移动到谢蕴初身侧,用身体巧妙地隔开了她与那对夫妻,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眼神余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牢牢锁定在两人身上,充满了警惕。
沈绿筠继续解释道:“青州李家,本是开绣坊的,生意在青州也算有名气,前些年李家老爷子去世后,就只剩李家姑娘和这位入赘的女婿,共同支撑着李氏绣坊了。”
“入赘?”
谢蕴初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她轻笑出声。
那笑声在寂静的大堂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
她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那男子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蔑视与寒意,“原来如此。”
“你什么意思?”
那男子被谢蕴初的目光刺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被扒光了衣服示众,一股巨大的羞辱感让他瞬间暴怒,他猛地站直身体,指着谢蕴初破口大骂。
江淮序反应极快,手臂一抬,如同铁闸般挡在男子面前,阻止他靠近谢蕴初半步。
谢蕴初非但不惧,反而迎着他愤怒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更加嘲讽的弧度,声音清晰地砸在每个人耳中,“不过一个赘婿而已。”
赘婿二字,如同点燃炸药桶的火星。
那男子脸上瞬间血色尽褪,他像是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不知从哪爆发出一股蛮力,竟猛地掀开了江淮序格挡的手臂,张牙舞爪地朝着谢蕴初猛扑过来,双手直直伸向她的脖颈,一副要掐死她的架势。
江淮序眼神一厉,正要再次阻拦。
谢蕴初却比他更快。
只见她身形微侧,动作干净利落,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在男子的小腹上。
“砰!”
一声闷响。
男子痛呼一声,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踹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胳膊撞在桌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抱着受伤的胳膊,在地上痛苦地蜷缩哀嚎起来。
“夫君!”那女子惊呼一声,连忙放下女儿的尸体,扑过去搀扶男子,脸上满是焦急和心疼,“你怎么样了?”
谢蕴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地上哀嚎的男子,眼神冰冷如霜,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清晰地回荡在大厅,“就凭你谋害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我凭什么不能说你?”
此言一出,整个玉春楼大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男子的哀嚎声、女子的啜泣声、沈绿筠等人的惊呼声,全都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死死聚焦在谢蕴初和地上那对夫妻身上。
男子在女子的搀扶下,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谢蕴初。
他脸上痛苦与怨毒交织,眼神深处却翻滚着一种被戳穿的惊惶。
沈绿筠震惊地看向谢蕴初,“沅沅,你在说什么?”
江淮序适时地松开了护着谢蕴初的手,退后半步。
谢蕴初没有直接回答沈绿筠,她端起旁边桌上那壶小二刚送来的茶水,走到那对夫妻面前,声音平静无波,“这茶,您二位不妨尝尝?”
那女子看向谢蕴初手中的茶杯,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恨意,一动不动,如同在看毒药。
谢蕴初见她不接,便收回了手,语气清冽,一字一句砸落,“既然不想尝,那我便告诉你们,这里面泡的,是玉春楼特制的莲子芯茶,主打的功效,便是去火。”
“莲子芯?”
李家姑娘身体猛地一颤,喃喃重复着,眼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李夫人想必也清楚,”谢蕴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和惋惜,“莲子芯怕是万万不能给有心疾的人服用的吧?”
“不可能!”
李家姑娘像是被针刺到,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我从未给女儿喝过莲子茶,一口都没有!”
谢蕴初却不再看她,而是转向一旁畏畏缩缩的小二,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你来说,在他们用餐中途,是否有人向你要过一壶新茶?”
小二被点名,吓得一哆嗦,连忙上前,指着那个抱着胳膊呻吟的男子,结结巴巴道:“是这位客官,茶水没了,是他特意向小的要了一壶新茶,小的就按他指的那壶,给上了莲子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