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伤心花开
第27章伤心花开
秦无炎会喜欢她吗？像男人喜欢女人那样？
慕瑶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些年来，他的确对她呵护备至，但她一直都当做是一个师父对徒弟的爱护。
即便她逐渐长大以后，开始慢慢明白自己对秦无炎的心思并不是徒弟对师父那么单纯，她也只简单地希望着她和他能像过去的这些年一样，相依相伴地过一辈子。
人在习惯了生活总是一帆风顺的时候，就很容易忽略掉那些潜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汹涌暗流，总会生出一种幸福美好会永远持续下去的错觉。
所以，若不是今天苏真真告诉她，秦无炎可能会喜欢别的姑娘，可能会娶别的女子为妻，她是真的以为能跟秦无炎就这样做一辈子的师徒，永远不分开。也更不会去想，有没有可能，秦无炎也喜欢自己呢？
毕竟，他对她那么好，除了在修炼一事对她要求极为严格之外，他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苏真真见慕瑶一脸茫然，便知这姑娘在情爱一事上还没完全开窍，她也是从少女时期过来的，对男女之事懂得更多。且她既然被慕瑶叫了这么多年姐姐，此时便责任心暴涨，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她的终生幸福助一臂之力。
她握住慕瑶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瑶儿，我知道你和宗主是师徒。但我们神宗又不是青云门，只要没有血缘关系，人伦大忌这些东西，是极少计较的。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师徒又怎样？何况，以前也不是没有修仙练道的弟子爱上自己师父这种事。”
慕瑶惊讶：“神宗以前也有人爱上了自己的师父？”
苏真真摇了摇头：“不是我们神宗，是仙门弟子。不过，那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据说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仙尊，收了一个女弟子。后来两人竟然生出了情意，但仙门规矩严苛，对这种事是不能容忍的，后来不知为何，有人诬陷说那位女弟子与我们圣教的人勾结，为祸人间，那位仙尊为了秉持正义，便杀了自己的徒弟。”
“啊！”慕瑶震惊，“可……可他不是也喜欢自己的徒弟吗？”
“哼……”苏真真鄙夷道：“这就是修仙门派啊，什么勾结魔教，什么苍生大义，都是狗屁！他们就是想借机杀了那个姑娘，保全仙门的颜面。不过我听说，那个女子死后不久，后来那位仙尊就跟着仙逝了。所以有很多人说他是殉情而死。
这件事至今被修仙门派视为丑闻，所以那位仙尊和他徒弟的名号，包括他们曾经的丰功伟绩，在门派的历史上都被一并抹杀。我能知道这些，也还是以前跟你宋大哥去逛戏园子的时候听来的呢。虽然有人说是假的，但我倒是觉得，以那些正道门派弟子的行事作风，十有八九是真的。”
慕瑶生气道：“他们只是互相喜欢，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就容不下呢？”
“就是！”
苏真真也义愤填膺，“他们那些正道弟子，只会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说什么我要匡扶正义，要除魔卫道！可他们又怎知，有多少魔头都是被他们这些人逼的！我当年也想拜入正道门下，但焚香谷和青云门都说我脾气不好，品行不端，还杀过人，说什么都不收我。我也就只好到神宗来了。”
慕瑶的眼睛蓦地睁大：“真真姐……你……你杀过人？”
苏真真仍是笑着，但眼神却黯淡下来：
“是啊，我杀过人的。但那个人，他该死！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爹，跟着我娘在一个大户人家里做当仆人。我娘长得很漂亮，大少爷看上了她，强迫我娘委身于他。”
“但富家子弟，有几个不是穿起裤子就不认人的？况且那位少爷的夫人很是恶毒，认为是我娘勾|引她丈夫，便把我娘活活地给打死！我那时还只有八岁，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娘就那么屈辱地死去。后来……”
她的声音变得哽咽，握着慕瑶的手都在发抖：“后来……那个男人简直就是个禽|兽，他……他竟然……竟然对我也……”
她恨得咬牙切齿，许久才继续道：“我自然不愿让他得逞，便先是假装愿意，他哪里会防范一个小孩子呢，所以我就趁他不备时，一刀结果了那个禽|兽！”
慕瑶从未听她提起过此事，听完后大为震撼。她从未想过，一直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真真姐，竟然有着如此悲惨的过往。
她不由得想到，秦无炎也曾说过，他是个被父母遗弃了的孤儿，后来被万毒门收入门下才保下一命。
世人总是对魔教之人喊打喊杀，可有谁想过，这些被称为魔教妖人的人，真的都是十恶不赦吗？有许多人若是一开始也能得到善待，又怎会作恶？他们只不过是因曾经被人欺辱，最终被迫用另一种方式来保护自己。
苏真真擡手抹了抹眼泪，笑道：“瞧我，越扯越远了。这些事都过去了，如今我在神宗，也无人敢欺我。我竟然还能跟喜欢的人成婚，所以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宗主愿意收留我！”
“瑶儿，宗主对你，我虽然不能完全看明白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但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未见他对其他人像对你那样，处处关心，百依百顺。说实话，最开始我在膳堂见到他带着你，我瞧着他看你的眼神，还曾经误会过他是不是想把你当成童养媳呢……”
“真真姐！”慕瑶生气了，“师父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见她这么维护秦无炎，苏真真捂着嘴笑道：
“是我不对，我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把他想得龌龊了。后来我常去桃华苑找你，才发现宗主一直对你那么好，看起来就像养女儿一样，可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始终还是和父亲看女儿的眼神不一样的。”
慕瑶脸上一红，“那……那到底是有什么不一样？”
苏真真道：“我也说不清楚。就是因为看不明白，以前你年纪又小，我才一直没跟你说这些。如今你长大了，又告诉我你喜欢宗主，我就想，或许你可以试着去问他。”
“啊？”
慕瑶惊得一下子松开了苏真真的手：“问他？这怎么行？再说了，我……我怎么问呢？万一……万一问了，他其实没别的意思，就只是把我当徒弟。那岂不是很尴尬？我以后都没脸见他了！”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觉得窘迫至极、害怕至极。平日里她在秦无炎面前娇纵任性，胆子大得很。但那是有师徒的名义遮掩着她真实的情意，她便也不怕，可真要她自己去戳破这层窗户纸，她还是不敢。
苏真真却不以为然，她拉住慕瑶的身子，道：“瑶儿，你当然不能直接了当地问他爱不爱你呀！男人的心思很好弄清楚的，如果真心喜欢一个姑娘，肯定不会愿意让她嫁给别人。所以，你要旁敲侧击……”
她把手拢在嘴边，凑到慕瑶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
慕瑶听完，忍不住笑了，面带羞涩道：“真真姐，还是你有办法。”
苏真真开心地大笑起来：“那可不，我这白虎堂堂主可不是浪得虚名！”
慕瑶“噗嗤”一笑，房外忽然传来吹吹打打的唢呐声，迎亲的队伍很快就要到了。苏真真方才因提起往事，脸上的妆容都花了，两人手忙脚乱地赶紧重新化妆。
狐岐山接连几日都十分热闹，先是白虎堂堂主大婚，接着又是副宗主的及笄之日。
狐岐山的桃花开得早，三月初六这一日，桃华苑里的桃花娇红半露，香蕊微吐，纷繁热烈地绽放着，犹如粉色云霞层层叠叠地铺满绿枝，如梦似幻。
门中弟子送来的生辰贺礼堆满了慕瑶的房间，天狐大殿摆满了珍馐美味的筵席，整个宗门的人都在为慕瑶的生辰庆祝。
但此时，坐在大殿副座上的慕瑶，面对满室繁华，却心不在焉，只呆呆地望着门口。
十天前，秦无炎下山办事，承诺定会在她生辰前赶回来。但直到今晚，宴席都开始大半了，她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心里失望至极！慕瑶忍不住一杯又一杯地喝起了闷酒。待喝到第四杯时，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她正要继续倒酒的手臂。
她还以为是秦无炎，满怀期望地擡头，可一看，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是左护法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