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路 - 于暗夜中唯做明灯 - 冰美式人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绝路

绝路

子镜回到了倒悬城堡主持大局,倒悬城堡的坍塌很快得到了修复,倒悬城堡的倾覆让流言仿佛霍乱一般在皇穹宇蔓延,传言此次大乱皆是因为子钰杀掉了神迹麋鹿,被天神怪罪才有此一难,但王没有任何采纳这个说法的迹象,只叮嘱黄金家族好好照顾子钰。

与倒悬城堡大乱一样劲爆的消息是子钰怀孕了,因为子钰在大典呕吐,没人会想到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会因为看到有人被杀死呕吐至晕厥的。

人们纷纷都在议论孩子是谁的,有人说是陛下,有人说是围绕在子钰身边众多侍卫的,最后谁也说不出个定论来,只能言之凿凿,子钰无疑是个□□。

子钰在留侯府休养,也不方便挪动。阿姆看到子钰晕倒,急的都忘记自己的讲究了,穿着长长的斗篷,盖着脸,腿脚麻利的进进出出,张罗着照顾子钰。

“孩子是谁的?”阿姆揪着镗镗问。

镗镗道:“我不知道啊。”

阿姆的目光接着又转向了无邪。镗镗忙将无邪挡在身后道:“您先请大夫们好好瞧瞧吧,这些人又跑不了,耽误公主看病事大。”

留侯调度着整个府邸伺候病中的子钰,几次请脉,没有病灶,当然更没有喜脉,各类药膳补品花样繁多轮番上阵,屠苏药酒,人参补膏、合欢甜汤,盛在金碗玉瓶琉璃钟里,流水一般的穿堂而过。

阿姆很是焦心,自责道:“公主身体一向很好,肯定是这次祭祀大典太过辛苦操心,我该留下帮她的呀。”

众人皆是安慰,子钰身体一向很好,也没有受到外力伤害,心绪调整好,自然就恢复了。

子钰连着昏迷了几日,连子镜都亲自过来了一趟。正赶上方言言带着善宝来看子钰。

留侯府住的各路人马本来就杂,子钰大病让大家更是慌了手脚,连留侯一时间都照顾不到方方面面,子镜来的也突然,他一向是走单独的通道,待在单独的房间,一套单独的随行人马,这突然一来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好巧不巧正碰上最不善应酬交际的方言言和不会说话的善宝正在屋里看子钰。

方言言早就听说过子镜的大名,确切的说是恶名,但没想到他居然是如此英俊,一张毫无瑕疵,剪纸般轮廓完美的脸,周身笼罩在一种久病不愈的苍白和羸弱的柔光里,更有种雌雄莫辨的吸引力。

方言言后来才觉得自己当时的震惊十分可笑,子钰就是如此美貌,她龙凤胎的哥哥怎么会不好看,只是这两兄妹性格和处事太过狠辣,身份和地位也太过显赫,很少有人能仔细看他们的脸。

子镜也感觉到目光便斜眼冷冷看了过来,正看到方言言,他脸上难得显出疑惑的神情,道:“子钰现在身边只有这样的人在伺候?”

“这是博望学宫的女先生客居在此,是来看望公主的。”留侯几乎是小跑着赶进来解释道。

“我就说子钰不该住在外面,什么都接触怎么会不出乱子。”留侯赶紧来打圆场,屏退了众人,陪着子镜守了一夜,子镜身体实在扛不住,临走时带走了归去来兮,子镜了解自己的妹妹,也了解倒悬城堡,所谓神迹麋鹿的天谴,他是一点也不信的,那就说明有人居然胆敢在他家里动手。

过了几日,子钰终于醒转过来,她半睁着眼睛,看着床边围了一圈人,突然惊坐而起,问道:“景异呢?”

这几日忙着照顾子钰,大家这才想起景异,忙去寻他。

去寻的侍卫灰着脸回来了。

“怎么了,快说。”子钰虽病着,声势仍在。

“景异自缢而亡了。”

子钰努力控制住呼吸,背靠在床上,从景异动手杀阿毛开始,她对这个结局就隐隐有了预感,景异是个心软的人,他从来干不了这样的事。

子钰在沙场历练过,都说赌场上钱不值钱,战场上命不值钱,尤其是不义之师的虐杀,这份残忍在回归正常后就像刺出的箭回旋到了自己的身上,子钰熟悉很多战士会因为战争和杀戮的残酷患病,因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残酷的所作所为,心中某个阴暗的部分,甚至还有些享受。这是最难忘怀的部分,也是最后完全无法与自己还有这个世界调和的部分。

景异死了,他是皇穹宇难得有良心的人,但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想要做好人太累了,作为铮铮的挚友他怎么能不报仇,可用如此残忍的方法杀死一个原本无辜的人,他的良心又过不去,他只有死路一条了。

阿姆在一旁看着子钰失魂落魄的样子,恨不得把来报信的侍卫掐死,好容易醒过来,再这么刺激怎么受得了,便让众人先散了。

拉着子钰冰凉的手道“哎呦,怎么伤心成这样。心疼死阿姆了。景异再好也不过是个大一点的跟班,阿姆再给你找好的就是了。”阿姆不曾想子钰伤怀至此,子钰一向结实健硕的身体,露出索然嶙峋的败相,阿姆急的眼眶发红,蓄满泪水。

“快快把那个叫无邪的赶走吧,肯定是他动了你的心性,你以前从不曾这样失控的。好好的人都叫他们这些妖孽带坏了。”

“阿姆,我没什么大碍了,好好将养就恢复过来了。”子钰擡眼看了看阿姆道:“阿姆,你年纪大了,这么干熬着怎么行,回家休息吧,我能顾好自己,事已至此,不会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了。”

子钰还很虚弱,但她的话和语气让人觉得很安心,阿姆点点头离开了。

子钰靠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回忆席卷而来。子钰不愿在别人面前表露悲伤,独自一人才能放开情绪的闸门,放出了洪水猛兽来撕咬自己,可这种活活被人摘了心肝的感觉,让她连每一次呼吸,都痛的撕心裂肺。

景异怎么会只是一个跟班呢,他是那个一直形影不离跟着自己,那个寒冬大雪天唯一用命在等自己,那个对自己永远无限忠诚,永远无限信任的景异,他死了,那么屈辱的死法,他心里一定背负了太多太多矛盾与不解,而他的死,子钰甚至都不知道该理直气壮的怪谁,甚至时间倒流,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救景异,景异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关卡,他自己没办法原谅自己,他自己没办法放过自己,这是谁也救不了了。

景异的死,在皇穹宇是无解的。

子钰觉得自己剧烈的情绪波动和无邪琴声是有关,她以前是何等的坚如磐石,八方不动。这种感觉确实痛苦,可这种感觉又让子钰很难割舍,唯有此子钰才能感觉到自己作为人还活着的感觉。

众人在外面等了许久,见子钰也没个动静,留侯先开口道:“无邪,你送点汤水饭食进去看看公主吧。”

“为什么无邪去啊。”镗镗问道,他经历此番波折,只想让无邪远离子钰,远离皇穹宇。

“众所周知,公主最喜欢无邪了,其他人现在谁敢进去,总不能就让公主在里面自生自灭吧。”

“我去吧。”无邪端过食盒走了进去。

子钰感觉到有人来了,擦了擦脸一个胳膊撑在枕头上,让自己能端正坐好,是无邪,这番天灾自己也没顾上他,也不知道他这么文弱伤到没有。无邪帮子钰擦了擦脸,喂她吃东西。

无邪既没有讨好,也没有探寻,真诚而自然的照顾着子钰,这让子钰感觉到慢慢放松下来,开始能够思考自己一直以来的困惑,她感觉自己好像孤零零的置身于灰色的迷宫中,自己身边充满了谎言和假象,她甚至没心思细想倒悬城堡的倾覆,那自有子镜会去查明,她满脑子都在想隐藏在后面巨大的威胁是什么。

“无邪,那个人牲就是你说的阿毛,他死的时候说陛下永远为王,其他人以为这是人牲在临死前求生的祝祷,但我记得他,他是绝不会向我们屈服的,一息尚存也会反抗到底,这句话定有其他含义。”

无邪叹口气,他想到阿毛心里就发酸。子钰看他的神情道:“无邪,我是不是不该把他们抓回来,我也在想这样杀掉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好像有些相信我母亲的死可能并不简单。因为她曾经也怀疑过,在皇穹宇怀疑这件事情的人都不见了,只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

“那你觉得谁才是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

“你这个思路是对的,只有一个人会因为祭祀一直获益,就是大祭司元觋,只有祭祀如此重要,他的地位才能稳固,不然他凭什么做皇穹宇第一号佐命元勋。还有一件事他和我母亲和陛下差不多大,但因为他父亲去世的早,元觋在大祭司的位置这么多年手上掌管着多少家族的秘密,每一次重要的祭祀他都在,但你有没有发现,你弹奏北音遗响从那么多不同的人的视角里看过去的回忆,从来看不到他,你说他要藏什么?”

“你从来没怀疑过陛下吗?你听说过一个传闻吗,陛下在留侯那血亲献祭后行为大变,他现在对你的好超出常规,这些反常你不觉得奇怪吗?”

子钰闻言表情神秘,目光警惕。她认真打量了一番无邪,叹口气道:“阿姆跟我说过,我的母亲偷偷生下我和哥哥,没有人知道我们具体出生的日子,但是陛下相信了我和哥哥是他的孩子,我哥哥没出事前在皇穹宇那么威风就是因为他是按着准太子在培养。后来他失去双腿没有继承大位的可能,息夫人也为陛下生了王子刺,黄金家族逐渐没落。但是现在又不一样了,息夫人没有强大母族,小王子似乎有些先天不足,跟人说话都困难,陛下如此待我是因为要选我做继承人。”

“你知道陛下曾经是要献祭你求金脉的吗?”

“天家的事就是这样,家里后来跟我说黄金家族之前一直找不到金脉,这件事被息夫人传到了陛下耳朵,按皇穹宇的规矩,祭祀这一套说辞历来也都是大祭司一家之言,我是最好的祭品。可是你帮我们找到了也救了我,对了无邪,你是怎么知道我遇到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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