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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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四自方舟岛事件后,脸上几乎瞧不见笑模样,偶尔怔在礁石上吹冷风,剩余时间便是随水族将领操练水军,往日的纨绔性子一点寻不见,整个人如脱胎换骨一般。
西海水族依附天族而生,老龙王仙去,唯一的龙殿当承袭王座,天君赐封的天旨亦传到西海,但敖彧拒不授旨。
龙殿的傲慢让天宫的百官们又寻到话题,有些对西海垂涎已久的天族势力趁机上纲上线,以白虎元帅为首,向天君呈参书,痛批敖彧桀骜难驯难堪大任,不如罢黜龙王之位,择能者司掌西海。
天君十分头疼,心里门清众天族势力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欲瓜分西海。西海虽仰仗天族,数万年来向天君称臣,算得恭敬。但水族势力自成一派,他天君的兵符号令不了水族将士,说白了,水族人只认龙王,不认天君。龙王陨世,龙殿敖彧即便再桀骜不羁,亦是龙王唯一血脉,水族人颇重血脉,定以敖彧马首是瞻,若罚了敖彧,那傲龙岂不是要领着水族造反。
天君以龙王在世时,恩泽四海惠及八方德行有佳,再有龙殿痛失至亲不能自己为由,给那小龙些面子,并未追责小龙拒旨之罪,准许龙彧受封之事暂后。
这日敖四操练水军归来,三三端上一蛊亲自熬的桂花马蹄羹。
卸掉盔甲的敖四坐在珊瑚桌前,舀了一勺热羹汤尝,汤甜味美。
三三接过宫娥递上的珍珠筷子,瞧见敖四喝了一口汤后便端着勺子发怔。
“是不是不好吃,我跟霄大学的,记得你先前每次去客栈都要霄大给你煮上一碗。”
敖四将汤勺放至碗底,苦大仇深的眉目舒展了些,望着三三道:“这些日子你留在龙宫陪我,我却冷落了你,抱歉。”
三三莞尔一笑,给自己盛了一碗羹汤,尝一口,自恋的口气道:“我就说嘛,我厨艺不会那么差。”她又夹了一块藕,“你我之间说什么抱歉,岂不是见外了。”
敖四握上三三搭在桌沿上的一只手,深情款款,“待我操练好水军,忙完一些事后,我定好生补偿你。”
三三放掉手中筷子,秀眉微簇,“我听到些传闻,你练兵不止是为了加固西海护防吧。”
敖四缓缓收回手,眸底的温柔彻底消失,拳心紧握,戾气仇恨攀上眉目,“那些传闻不假,我要为龙爹三个姐姐子谈,还有方舟岛上万鲛人复仇。”
“曜夜已被你擒住,重芜亦答应你,若在人间城池发现苏湛和三眼和尚的踪迹,立马擒拿交由西海处置。”
“杀我三姐的是曜夜不假,擎德真君亦逃不了干系。”敖四咬牙切齿道。
敖翦与擎德真君大婚,方舟岛被屠那日,岛上宾客及大量鲛人中了僵茶之毒,灵力被束。大妖领妖邪入侵,鲛族人誓死抵抗,而绝大多数天族宾客为自保纷纷躲避,甚至见鲛人被屠亦不出面帮忙,因天族宾客亦中了僵茶之毒,封禁了灵力,又看妖邪的目的是水族人,权衡利弊下,选择失德保命,方舟岛遭重创,鲛人几乎全军覆没,天族来客却损伤寥寥,更可恶的是,敖四被一个罩着白斗篷的厨子劈晕前,瞧见擎德真君披着敖翦可隐遁的鲛云纱逃了,而敖翦却惨死曜夜的魔钩之下。
自诩为正义的天t族人见死不救,新郎不顾新娘死活,夺取新娘嫁衣逃之夭夭,目前擎德真君亦未曾出面给个说法,甚至敖翦的葬礼亦缺席,他那个连婚宴都未来参加的叔叔菩须师祖,倒是差人送来一封为侄儿辩解的信函,道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侄儿被吓坏了,正卧榻不起修养心神,待养好了身子定亲赴西海赔罪。
敖四咬牙切齿,“狼心狗肺一家子,道貌岸然天族人。”
三三自是晓得方舟岛被屠时,天族宾客及擎德真君的那副德行,她忧心道:“所以你操练水军是为了去天宫擒拿擎德真君。”
“没错,躲在天宫不出来,我便是亲自戳破天,亦要用他的头颅祭奠我三姐灵位。”
与此同时,装病的擎德真君正在天宫的擎德府里哆嗦,本以为娶了西海第一美人,从此走上令人羡慕的人生巅峰,不成想好好的婚礼遭屠,他亦险些葬身妖邪手中。面对浩浩而降的大妖及众妖邪,他全然懵了,完全反应不过来,他自小懦弱胆怯没主意,修行上亦无天分,因是天君一族血脉,受家族荣耀得名得利,吃了不计其数仙丹才修得真君之位,自小于家族荣耀下安稳成长的他从未吃过苦受过难,别提如方舟岛被屠的大场面,他披着鲛云纱遁走后,心里有愧有后悔,他承认他德行有亏,辱了家族颜面,更毫无男子气概,但若重来,他依旧不敢与大妖对峙,与诸妖厮杀,他想活,他还得逃。
敖翦战死,他心里亦不好受,那般娇滴滴的大美人拼杀起来异常英勇,不输男儿,他自愧不如,他本想参加敖翦的葬礼,但一想到敖四身负邪髓印,敖四全家被杀,一岛被屠,亲朋好友几乎全数罹难,只怕一个控制不住情绪,被邪髓印操控神志将他杀了,况且那龙子一向不待见自己,先前还拆了他的真君府,跳脚骂他愣子废物配不上他三姐,他若豁出去到西海吊唁,等于豁出命,他做不到,只得请威望甚高的二叔,代她写封信送至西海。
西海龙宫里,敖四的桂花马蹄羹还未喝到一半,鲛副将匆忙来报,方舟岛火礁狱遭劫,狱卒闻了不知何处飘来的茶香,全数昏迷,三眼和尚趁机闯入,将大妖救走。
敖四顾不上吃饭,重披战甲,召来神戟去追劫犯。
三眼和尚与曜爷骑着鸾鸟逃离西海,硕大鸾鸟冲破叠云千嶂一路南行,曜夜盘坐鸾鸟背上,对身侧迎风而站的和尚抱怨道:“你怎么才来。”
他被龙子神戟戳中心肺,再偏一寸便可毙命,后来龙子又往他身上戳了无数个窟窿眼,眼下灵力不济真元大损,火礁狱的炙热更是让人痛苦难熬,他险些要撑不住。
三眼和尚撚着佛珠道:“我同苏湛上了天族西海人间三界通缉榜,天地间处处眼线埋伏,能赶来救你已经不错了。”
曜爷继续盘腿打坐,调理内伤,西海方位传来擂鼓声,看来是龙子追来了,他收了真气道:“那头蠢龙身上怎突然出现邪髓印。若非借助邪煞之气,小小一头龙岂是我的对手。”
“并非突然出现,胎儿之时便有,上次大闹尸凉山,龙子的邪髓印未被逼出来算你走运。”和尚唇角含笑继续解释:“你率领众妖屠戮方舟岛时,那龙子邪髓印被引出之际,是我暗中敲晕了他,否则你不会顺利屠岛。”
曜夜听急了,抻长脖子吼:“你是何意。故意让我屠岛,刺激龙子引出邪髓印后再将我逮了祸祸成这副样子。”
“阿弥陀佛,莫心急,这不救你出来了。我们的目的是刺激龙子,挑拨水族与天族关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清脆鸾鸣刺破层层仙瘴,最终鸾鸟巨爪落在茱萸上境门洞前。
曜夜望着茱萸上境门洞上方颇有禅意的题字,十分不解,“我得罪上神,屠了方舟岛,如今菩须师祖是不会认我这个义弟,说不定还会拿我去天族或西海邀功,你带我来这岂不送死。”
“放心,不会。”
话音方落,茱萸上境前的九重迷障散去,法阵消失,结界盾隐,洞府大门开启,守门小童出来迎客,“两位请进。”
曜夜随和尚入了茱萸上境,被童儿妥帖安置在断峰上的一栋琉璃阁楼里,童儿道师祖吩咐,此阁楼暂且安全,望两人莫要外出。
阁楼内,一身锦袍的苏湛,正坐在窗下一角听风烹茶,窗外柏树探绿,仙鹤祥云,苏湛端得一派幽然,不像反派倒像是谪仙。
曜夜十分不理解,望向三眼和尚,“我与大哥的交情不足以让大哥冒死收留,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苏湛捧起袅袅茶盏,闻一口茶香才道:“并非看在你的交情上,是天烬在南极天边境绑架了师祖的女儿琴瑶仙子,我特来送信,师祖爱女心切,不得不收留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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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在龙宫久等不到敖四归来,自海底龙宫的水玉窗瞧见龙宫外海浪滔天,象征出兵的海螺频响,她正欲出去探究竟,蟹将军一脸仓皇跑来报信。
原是龙殿一路追踪逃犯到了须臾上境附近,殿下怀疑菩须师祖私藏逃犯,与师祖交涉无果,领数千水族精锐将士强攻茱萸上境,重伤菩须师祖,天族得了茱萸上境的求助信,速速派出第一将军司马禹领天兵救援,这才保下茱萸上境。
殿下将西海兵符交由鲛副将,命副将前来西海调遣大军,他则率领剩余将军直接攻去天宫,如今鲛副将已清点八十万水军支援龙殿,誓要擒拿擎德真君曜夜等一重邪犯。
三三听得心惊胆战,颤声喃喃着,“敖四这是要反天啊。”
蟹将军蓦地跪在三三面前,拳心紧握、眸底藏泪道:“我与敖翦情深意笃,敖三殿下去了,我本欲追随爱人而去,但我知我还不能死,三殿下生前有两愿,一愿弟弟平安顺遂,二愿水族安宁西海昌盛绵延。三殿下在天有灵必不想弟弟出事,更不愿水族再次遭劫。四殿下如今身负邪髓印,又急于复仇与天族交恶,怕是要酿成大祸,水族危矣。听三殿说起他的弟弟最在乎的便是姑娘,求姑娘救一救龙殿,救一救西海水族。”
三三惶恐的将人扶起,“我若能救,必赴汤蹈火。”
三三随蟹将军赶往天宫,水军与天兵已斗成一片,斗法产生的余波击碎百里祥云,这是三三头一次上天宫,不成想见到的是威严的天宫门口横躺一片。
跨过无数水族人与天兵天将的尸体,三三身披敖翦生前所赠的鲛云纱,隐身躲过两方凶狠的厮杀,终于在一方悬空的菡萏池边,瞧见被四名银甲天将围困于中央的敖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