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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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涞客栈门前聚集着闹哄哄一堆前来讨公道之人,客栈里头去了一堆做法的和尚道士,间杂跳大绳的到处洒水,场面相当热闹。
法师们是客人叫来的,守门的店小二堵不住外头情绪高涨的顾客,几个顾客硬挤进去大喊赔钱。
方老板同她夫人,一脸糟心的请求诸位法师住手。
“再闹腾下去,我们店便开不下去了,住手吧各种大师。”方老板作揖求饶。
大师们收钱办事,自然不理会方老板诉求,方夫人则躲在一角偷偷拿帕子抹泪。
三三阿扶挤进人群询问缘由。原是近几日凡是投宿鑫涞客栈之人,无一不做噩梦,回家后更是连连梦魇,三更半夜醒来再不敢睡,严重影响正常生活,顾客们深觉问题出自鑫涞客栈,怕是沾了店里不干净的东西,方老板确实出了大价钱请了大师来店内做法除邪,一番法事做下来无济于事,凡是投宿客栈之人,仍旧噩梦不断,被梦魇影响到的顾客们不甘,自然找上门来要求赔偿,方老板虽亦纳闷,但毕竟在他店里出了事,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赔偿了几个顾客一些银钱,不料前来要求赔偿的顾客愈发多了,赔偿款水涨船高,有些金额已构成敲诈,他干脆不赔了,得不到好处的顾客联合起来,前来声讨。
三三擡眼望了望客栈各个窗户,眼下法师做法,全数窗扇被封死,上头贴满符箓,有只透明的灰蝶若隐若现停驻一扇窗前。
小重阳有阴阳眼,不但能看见鬼,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亦能瞧见,三三心道,想必这灰蝶便是小重阳口中不干净的东西,应该亦是令鑫涞客栈顾客梦魇的罪魁祸首。
三三挤过人群,进了客栈,方老板见人来,潮着一张脸跟人打招呼,“三三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可以到处看看么。”
方老板点头。
三三先是走到站在墙角边抹泪的方夫人身前,安慰对方几句后,踩着木梯往楼上走,阿扶亦跟进来,朝方老板颔首打过招呼,随上三三的脚步。
鑫涞客栈共三楼,一楼厅堂用作吃饭,二楼三楼乃客房。三三阿扶在几间客房里果然瞧见数只神出鬼没的灰蝶。
那蝶透明,且会隐身,三三废了一番功夫终于捉住一只撚在指尖,“这蝶儿看着眼熟,对了,好像我们在牢房里见到的魇蝶,上次见是银色,这里的竟是灰色。”
阿扶觑着薄如蝉翼的蝶翅,“魇蝶以梦魇为食,蝶成灰色说明吸食了不少的噩梦。”
蝶儿在三三指尖挣扎,“听闻不夜城是座有进无出的不死城,里头生有大量魇蝶。那蝶儿一般不出城,怎会跑来鑫涞客栈。”
又一只灰蝶穿窗而过,阿扶望着蝶儿,负手道:“牢房内的那只魇蝶是重芜打不夜城外围捉的,不夜城外围处处迷阵,极易迷失,怕是有心人暗中跟踪重芜去了不夜城,带出了数只魇蝶。”
“谁?”三三歪头问。
阿扶摇摇头,刮了下她鼻头,“并非世上所有事我都知晓。”
一旦被魇蝶缠上之人,必会连续噩梦,甚至有重者,殁于噩梦再无醒来。再有魇蝶极为难缠,一旦纠缠上人,便不会轻易离身。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魇蝶虽难缠,却有相克之物,便是地藏香。
地藏香乃冥界地藏菩萨所研制,有安神驱魇之效,三三离开冥界时专门带了些,今日算是派上用场。
梦魇缠身,令晏郡百姓苦不堪言,若她为众人驱散梦魇,岂不功德一件。三三当即决定拦下这活。
方老板正愁得掉头发,顾客请来的都是坑蒙拐骗的神棍,哪里懂驱邪消魇,将他店里糟践一通后离开,门口聚集的顾客却久久不肯散去,非要方老板给个交代,要么赔钱,要么想法子让他们以后不再做噩梦,当方老板听到三三说她有办法驱魇后,简直要激动的哭出来。
外头仍旧闹哄哄,三三负手走去门槛前,朝门前议论纷纷的众人道:“大家稍安勿躁。众位梦魇实属不幸,据长生铺的阿扶掌柜观察,大家是被魇蝶缠上了。刚好我店里有些安神驱魇的香薰,大家不妨去隔壁子不语住上一晚,届时我燃香祈福,梦魇自散。”
众人见站出来说话的小姑娘,又沸腾起来,这不是隔壁子不语客栈的女掌柜么,听闻她店里不干净,那店能住么。
有个被噩梦纠缠数日的员外,顶着两个浓重黑眼圈率先表态,“只要以后不再做噩梦,怎样都成。”
“是呀,我们并非讹钱,若日后能睡个安稳觉我们不要赔偿。”
人群中有不少附和之人,毕竟夜夜被梦魇折磨的滋味委实不好受,亦有一些看着有精神头的不赞同,其中一个麻子脸大婶叫嚷着,“不成,我们莫名被什么魇蝶缠上,鑫涞客栈不用负责么,若非住了这家店也不会受这些罪。噩梦必须给驱散,钱照旧赔。”
方老板急火攻心,出了一脑门汗,这个刘大婶胡搅蛮缠不说理,上门要求赔偿,他给了十两都不满意,要求赔偿二百银,这不纯纯讹人么,方老板唇角抖抖抖,气得说不出话来。
三三轻咳一声:“那位大婶,看你容光焕发,敢情被噩梦纠缠的并非你吧。”
“不是我,是我那当家的。我替当家的要求赔偿天经地义。”刘大婶气势很足,十分不好说话的模样。
三三据理力争,“众位被魇蝶纠缠实属不幸,但方老板的店进了魇蝶同样不幸,魇蝶并非他招来的,都是一方水土上的邻里,大家相互体谅。”
人群中有喊着体谅的,但有数位坚持不体谅,坚持要赔偿。
三三观察一下,凡是要求赔偿的精神头看起来都不错,看来并非被魇蝶纠缠住的,都是替家人出面,欲从中捞一笔赔偿费的。
这类人最难缠了,比魇蝶还难缠。
以麻子脸大婶为首的讹诈妇女联盟,于鑫涞客栈门前喷着吐沫星子不肯罢休,势必要方老板赔偿大笔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
闹哄哄中,三三朝麻子脸,邪魅一笑,“大婶,请自重。”
当晚,子不语一窝蜂进了一群乌眼青顾客,皆是被噩梦纠缠数日的倒霉人。
冷清的客栈瞬间爆满,小重阳忙得脚不离地,端着茶壶与擦肩而过的绿俏吐槽,“一下子多了这么些人,忙不过来啊,老花小花呢叫他们出来帮忙,还有告诉巧姬多送几桶水上来。”
绿俏有些不情愿,端着菜托,凑人耳边,“你看看这些顾客,耸眉耷拉眼的,那位大叔眼袋都垂到下巴了,一个个丑不拉几的,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店来了一批死尸。”
“别整天想着伺候好看的客人,这些个被噩梦折磨了好几日,哪有好气色,你连续几日不睡觉试试,说不定比巧姬还像鬼。”小重阳分析说。
这些客人免费投宿子不语,方老板为表歉意,出资包了顾客在子不语的吃食。
待众人吃饱了饭,集体去楼上客房休息,三三捧出地藏香,放在柜前的关公像旁边,朝关公拜了拜,又朝插着地藏香的炉鼎拜了拜。
又来串门的阿扶忍笑,这俩也能搁一块拜,倒是发财积德两不误。
地藏香说起来算是名贵,给被魇蝶纠缠的倒霉蛋一人分一些不现实,不如将被噩梦侵扰之人聚集,当众燃香解危。
月上槐树梢,小重阳从楼上下来催,“掌柜的,顾客们问何时燃香,他们吓得不敢睡t觉啊。”
三三望望门外安静下来的街道,“差不多了。”
阿扶坐在关公像下喝闲茶,“再等那麻子脸大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