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酒吧开业
“诺言”酒吧开业
苏盐的夏天,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和烧烤摊混合的浓郁气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市中心一条不那么起眼的巷子里,新开了一家名为“诺言”的餐酒吧。暖黄色的灯光从落地窗里透出来,隐约传来舒缓的爵士乐和人们的谈笑声。
吧台后,筱潇正手法娴熟地摇晃着雪克杯,嘴角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姜一诺则像只快乐的蝴蝶,穿梭在几桌客人之间,递上精心制作的餐食和小食拼盘,时不时与筱潇交换一个甜蜜的眼神。这里成了他们爱情的巢xue,也顺理成章地成了朋友们新的据点。
“我说筱潇,你这店名敢再直白一点吗?”林溪坐在高脚凳上,晃着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打趣道。她刚从一场商务宴请中脱身,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套裙,与这放松的氛围稍显格涉,但眉宇间升职后的从容和隐隐的疲惫却也清晰可见。
筱潇咧嘴一笑,毫不避讳:“必须的,咱主打就是一个真诚。”他看向姜一诺,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为了结束异地,他几乎押上了所有积蓄开了这家店,仙林那边的店交给信任的人去打理了,偶尔过去一趟就行,这家店刚开业,虽然忙碌,但每一天都充实而甜蜜。
“就是,某些大忙人,都快忘了咱们长什么样了。”姜一诺把一盘炸得金黄酥脆的薯条放在林溪面前,故意叹了口气,“溪溪现在是总监了,日理万机。陆尧更离谱,接了晚晚的摊子,忙得脚不沾地,十次聚会能来一次就不错了。”
提到陆尧,林溪喝酒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项目收尾,千头万绪,他压力不小。”她没有多说,目光转向角落里安静坐着的人。
黎晚星端着一杯几乎没怎么动的莫吉托,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她穿着简单的棉质长裙,素面朝天,比起在仙林时的精致干练,多了几分柔和的居家感,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落寞,却逃不过挚友的眼睛。
她听着姜一诺和林溪的对话,嘴角努力牵起一丝微笑。朋友们都有了新的生活轨迹,忙碌而充实。筱潇为了爱情奋不顾身,林溪在职场更进一步,连陆尧也扛起了重任。只有她,按下了暂停键,停留在原地,甚至想要后退。
离职申请已经正式提交,沈宜锦虽然心疼,但尊重她的决定。这些天,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陪妈妈插花,跟爸爸下棋,教沈听澜弹钢琴,带小卷儿散步,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做,只是发呆。身体是休息了,但思绪却从未停止翻涌。
关于未来,一片模糊。是彻底离开另起炉灶?还是休息够了,换个身份再回去?她不知道。
更多的,是关于顾怀砚。
那份喜欢,并未因离开仙林而消散,反而在安静的独处时光里,变得更加清晰和深刻。她想起他清冷的侧脸,专注的眼神,偶尔流露的笨拙,还有雨伞下那片小小的、让她心悸的天空。心依然会为他抽痛,但那些尖锐的委屈和愤怒,似乎被时间和家人的温暖抚平了些许,沉淀为一种更绵长、更复杂的怅惘。
她还喜欢他吗?
还要继续吗?
那条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流言、身份、他可能存在的防备和误解,以及自己那颗被伤得七零八落的心——似乎依然难以跨越。她需要时间,不仅仅是休息,更是要想清楚,如何安置这份感情,是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还是……鼓起勇气,再去触碰那可能依旧冰冷的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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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林,材料学院博士生公寓。
顾怀砚对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打开的文献页面许久未曾翻动。窗外传来夏虫的鸣叫,更衬得室内寂静。
项目彻底结束了。最终报告提交后,一种巨大的空虚感席卷而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项目完结都要强烈。实验室不再有必须去的理由,日程表突然空出了一大块,这自由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手机屏幕亮起,是筱潇发来的照片。照片里是“诺言”餐酒吧热闹的场景,姜一诺笑得灿烂,林溪举杯浅笑,角落里,黎晚星安静的侧影被暖黄灯光柔和地勾勒出来,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疏离感。
顾怀砚的指尖猛地收紧,心脏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筱潇的信息紧随其后:【阿砚,看到没?我们都安顿好啦!我和我家诺诺的店,生意还不错!就是晚星她……好像瘦了点,话也少了很多。听说她真的辞职了?怎么回事啊?在仙林时候你们……】
后面的话顾怀砚没有细看。他的目光死死锁在照片里黎晚星的身上。
她辞职了。
真的辞职了。
这个消息从筱潇这里得到证实,像一块巨石投入他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激起惊涛骇浪。先前那种酸涩的空茫感瞬间被一种更急切、更慌乱的情绪取代。
为什么?就因为那些流言?还是因为……他?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她最后一次在实验室掉头就走决绝的背影,想起她那些冰冷到极点的邮件。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工作关系结束后的常态,或者她需要一些距离。但他从未想过,她会选择离开沈氏,彻底斩断联系。
这意味着,她所承受的伤害和压力,远比他想象的要深重。而他自己,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是无意间施加压力的合作方?是那些流言里被她“纠缠”的受害者形象?还是……某种伤了她心,却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混蛋?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攫住了他。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公寓里踱步。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忍受她就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带着对他的误解(他甚至不确定是什么误解),或者带着因他而起的伤痛。
他该怎么做?
冲去苏盐找她?以什么身份?说什么?问她为什么离职?还是为那些莫须有的流言道歉?或者……问他心底那个盘旋已久却从未清晰的问题: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理性告诉他,这很唐突,很冒失,很可能只会让她更厌烦,将她推得更远。他甚至连她疏远的确切原因都搞不清楚。
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
如果什么都不做,也许就真的结束了。那张照片里她安静却疏离的侧影,或许就是他记忆中关于她的最后定格。
顾怀砚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仙林熟悉的夜景,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又焦灼。他习惯了解析复杂的数据,却解不开黎晚星这道题。他习惯了掌控实验进度,却无法掌控自己混乱的心跳和那股强烈地想要做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下手的冲动。
夏夜的风带着温热吹进来,吹不散他心头的躁动和那片因为她的离开而愈发扩大的、名为失去的荒野。他隐约感觉到,有些话如果再不说,有些步如果再不走,可能就永远错过了。
但那一步,究竟该如何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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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言”餐酒吧里,舒缓的音乐流淌。黎晚星终于拿起吸管,轻轻搅动了那杯快要化完的莫吉托,冰块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所以,”林溪抿了一口威士忌,目光锐利却带着暖意,看向黎晚星,“就打算一直这么躲在家里发霉?黎大小姐的退休生活是不是开始得太早了点?”
黎晚星苦笑一下,声音有些哑:“哪有退休,只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她顿了顿,眼神有些迷茫,“感觉自己像个运行了很久突然宕机的程序,需要彻底重启,却找不到安装包了。”
姜一诺端着一盘新出炉的烤鸡翅凑过来,挨着黎晚星坐下,语气急切:“重启什么呀!要我说,你就是想太多!那些嚼舌根的混蛋就该被开除地球球籍!凭什么他们胡说八道,就要你放弃自己喜欢的事业?公司又不是他们的!晚晚,你之前做得那么好……”
“姜姜,”黎晚星轻轻打断她,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疲惫却清醒,“不全是因为别人说什么。是我自己……好像找不到那个劲儿了。”她低下头,看着杯中模糊的倒影,“而且,我也怕了。怕无论怎么做,都摆脱不了‘关系户’的影子,怕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怕……”她声音低下去,没再说下去,但未尽之语大家都明白——怕再遇到一个让她心动却又带来无尽烦恼的顾怀砚。
林溪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郑重:“晚晚,逃避可耻,但有用,这话是骗人的。有用的不是逃避,是面对之后的选择。你现在需要想的,不是离开公司能躲开什么,而是你到底想要什么。是做项目时的成就感和掌控感?还是彻底换一个赛道,从头来过的挑战?甚至就是单纯想躺平享受生活?想清楚你想要什么,其他的,流言蜚语、别人的看法,包括……”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某些人的态度,都不应该成为你决策的首要因素。你是黎晚星,首先得为你自己活。”
黎晚星怔怔地听着,好友的话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她紧闭的心门。为自己活?她好像很久没有纯粹地只考虑自己的喜恶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新微信消息。来自一个很久未在私人时间联系她的头像——顾怀砚。
黎晚星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他怎么会发消息来?不是已经彻底公事公办了吗?
她点开消息,内容简短得近乎生硬:【听说你离职了?】
没有任何称呼,没有寒暄,直白得像一份实验报告的开头。可就是这几个字和一个问号,却让黎晚星的心湖骤然掀起波澜。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他……这是什么意思?关心?还是仅仅出于项目合作方最后一点礼节性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