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训如果我明天就死掉,你会后……
第二十七训如果我明天就死掉,你会后……
他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却不难看出私心。
辜苏手指抵着他胸口,不知该怎样打消他的念头,只好找了个蹩脚理由,讷讷道:
“你身体吃不消。”
“我可以!”他攥住她手指,按在胸前,几乎急切道,“我这些天已经好了很多,我有按时吃药,这里的气候也对我的病情有好处——他们都说我活不过这个冬天,但我偏要活给他们看!”
情绪激动之下,他捂住嘴呛咳,辜苏擡手顺了顺他的背,片刻之后,他恹恹地缓过神来,颓然低头,将脸埋在她颈窝里,吻着她颈侧新鲜的纹身,哀声问道:
“他们都怕被你传染。可我不怕。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接纳你的人——辜苏,从前没有,今后也没有。没人能比我做得更好了。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
辜苏沉默了很久。
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可以包容他,不代表会忽视他性格里偏执和极端的部分。
他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她也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
辜苏怕直言拒绝会导致反弹,斟酌几秒才说:
“你先起来,你压到我头发了。疼。”
沈悯的神情呆滞了两秒,连忙将撑在她脸侧的手挪了挪,又理了理她散落的发丝,却没有离开,而是小心翼翼地再度贴上去,试探地吻了吻她颈侧,一点一点向下移去。
他没有实践过。
在过去那些被药物与手术覆盖的灰暗青春期里,少有的几次被荷尔蒙驱使的躁动时刻,他也曾有过无名的幻想。
是在辜苏出现之后,幻想中的人才有了脸。
可在今天之前,他从没想过和她发生些什么。
他模糊地感觉到,他对她的感情,好像不是男女之爱那么简单,但从小感情缺失的沈悯,至今都没能琢磨出,到底该将其归类为何种情感。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离不开她。
辜苏擡手想阻止他继续,却被扣住五指,男人没有血色的手掌,与她掌心相贴。
手掌被带着翻转,他吻了吻她的手背,睁着泛起水汽的眼睛看她,神情迷茫得令人心碎:
“你讨厌我吗?因为我对你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所以你其实是讨厌我的吗?你和他们一样,都觉得我不好相处,对别人很坏,所以……你对我……”
他说不下去了,也没有再吻下去,而是将脑袋埋在她身前,肩膀小幅度颤抖着,极力压抑泣音。
前二十几年,打针再疼,他也没有哭过,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哄他,哭泣只会白白消耗体力,眼睛也会肿很久。
可眼泪就是用来释放情绪的啊。
让他在撑不下去的时候,有至少一件可以暂时转移注意力去做的事情。
面对哭成这样的沈悯,辜苏觉得脑袋变成两个大,极力劝解:
“这不是一件事……沈悯,我……”
她想说不讨厌他,可这句话在舌尖溜了一圈,还是没能带出去。
从前那些细密的、不算刻骨铭心,却一刻也不停地刺伤她的言行,不合时宜地涌上心头。
她不算讨厌他,可也不能说毫无芥蒂。
她的迟疑被此刻尤其敏感的沈悯看在眼里,他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情绪崩溃了。
他已经退了这么多步,这么主动,这么卑微,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讨好过谁,连他亲爸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他已经尽力了。
可还是没有好结果。
从前的他恨不得她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连无意间的肢体接触都会被他狠狠训斥。
可能不久前的那个他根本想不到,之后的自己,会如何依恋和想要亲近她。
他过去对她太坏。
所以如今,要想求得她的原谅,仅仅是将她遭受过的再经历一遍,一定是不够的。
沈悯在绝望与悔恨的罅隙中,福至心灵般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不喜欢他不可一世的样子。
所以她没有原谅他,一定是因为他还没有将自己贬到尘埃里。
说不清是自卑还是自毁心理,他双腿跪在辜苏身体两侧,向后退了两步,弯腰俯身,抹掉眼泪,湿漉漉地向下吻去。
他用破罐子破摔的语气,鼻音浓重:
“不要看我。”
辜苏瞪大眼睛,想起身时已经来不及了,双腿被他按住,眼尾和鼻尖哭得通红的男人自下而上看她,第一次在她面前,低下头颅。
所有人都说沈悯活不过这个冬天。
可他抓着她大腿的双手,却按得她动弹不得。
他分明不像是快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