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轻而易举地将他拉入古怪诡……
“哗——”
冷水劈头盖脸地泼下。
题贩子猛地一颤,眼皮处传来的刺痛迫使他不得不睁开眼睛。
是……他浑浊的眼珠惊恐地向外暴凸,是,是轻吕卫的领头之人。
此刻整个暗室内除了他与季承宁外再无旁人。
幽幽烛光打在季承宁脸上,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却叫他看出了十分鬼气。
“大,大人,”他哑声道:“小的所言皆熟识,求大人,饶小的……”
“你放才说,给你题目的人提到了九丘殿,”季承宁打断,语气里听不出喜怒,“那人长什么样,有何特征?”
加了细盐的水滚入伤口,疼得题贩子面容扭曲,只觉一呼一吸间都痛若凌迟,忙不迭道:“那人身量细长,很白净,对了,他眼眉上有一颗小痣,”他听季承宁意味不明地嗯了声,“还有,还有,他说话声音特别柔,柔得不像个男人!”
季承宁面无表情,“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题贩子涕泗横流,“据小人所知,还有三十五人,但小人只见过七个!”
季承宁眼睛一亮,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将你所知的尽数告诉本官,诸如这些人形貌住址等,”他垂首,“倘你全无隐瞒,本官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或许是因为太疼了,题贩子竟从季承宁的话音中听出了几分轻柔。
愈发,令他不寒而栗。
他拼命点头,血水顺着下巴不住地往下淌,“是,是,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二刻后,等得眼珠子发绿的众人终于再次得到了上司的命令——凭名单,开抓!
众人皆怀立功之心,其势简直若虎狼,恨不得即刻就将人犯逮回大牢。
轻吕卫内效率飞快,口供被事无巨细地写下,季承宁越看越觉心沉。
被抓的十九人皆分开审讯,其中有七个人提到了九丘殿,显然,办事人要么不够谨慎,要么,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会暴露。
有恃无恐。
季承宁连夜将审讯结果汇聚成简明扼要的奏疏,一式两份,一份毕恭毕敬地送入宫中,另一份……他摆弄中手中的纸张。
哗啦作响。
今晚注定很热闹。
因为睡不着的不止轻吕卫内审讯犯人审讯得如火如荼的护卫们,更有,自家亲眷被抓入大狱的官员贵胄。
季大人率领护卫查验考场,不仅抓了一百多名舞弊考生,连主考官都抓的事情传得飞快,如巨石裹挟着千斤重量从山顶滚落,砸入水中。
朝野为之悚然。
翌日天还没亮,弹劾季承宁的奏疏已堆满内司监,皆是连夜送到内司监的,可苦了内司监的太监们,一面理文书一面困得抬不起头。
掌事太监随手拎出一篇奏疏,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季承宁狂悖不法合该杀之以定人心,忍不住轻啧了声。
杀人,还是这些个高居庙堂的大人最不见血,最冠冕堂皇。
天光欲晓。
李闻声提笔,悬在纸张上方,将落未落。
“我今日与先生所言,”季承宁的声音仿佛犹在耳畔,“还请先生暂时为我保密。”
李闻声颔首,道:“自然。”
平心而论,季小侯爷实在算不上他的爱徒,故而师生间单独的对谈极少有,李闻声不经意扫过眼前人的面容时,蓦地发现后者已是个风姿俊美的青年模样。
那些撒泼耍赖的过往,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季承宁骨相荦荦,眉骨与鼻骨线条尤其分明,显得格外英挺果毅。
李闻声几乎感到精神一震。
季承宁行事张扬,凡所为皆凭好恶,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被放在官场中,如此凶蛮悍勇,横冲直撞的性子,若置身西北战场,定然大有所为。
但,正因这样的秉性,他才敢为常人避之不及之事。
不计后果,义无反顾。
李闻声定定看了一息,忽俯身下拜。
他郑重其事。
“愿季大人能正本清源,给天下士子一个公道,闻声在此谢过。”
季承宁有两秒没反应过来。
然后他猛地意识到李闻声在做什么,瞳孔巨震,一下扑到了李闻声面前!
他差点没把半个身子都贴到地上,才勉强将脑袋的高度低过李先生。
他头低得太急,毫不收力地撞上李闻声的肩膀。
砰地一声闷响,李闻声倒无甚反应,可苦了小侯爷,撞得头晕眼花,恨不得就地趴下。
“先生,”季承宁一手揉脑袋,一手去扶李闻声的手臂,他疼得鼻子发酸,声音闷闷的,“先生折煞学生了。”
难得动容了没两秒,季承宁将李闻声扶起,立刻又没了人样,笑嘻嘻道:“我听闻先生家中珍本无数,我上次借的,不过九牛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