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如王盟汇报的,周边人都说赵某的死是罪有应得,虽说死相惨了一点,但也是报应。
「那种鬼人,死了好啊。」
「几天都不见他回家,回家就找老婆要钱,这种男人要他干嘛。」
「诶诶,跟你们说,他还会打老婆的,我们都听到过,那声音大得狠呐…」
「他又不管孩子又不疼老婆,吃软饭也不带这样啊。」
「大娘你觉得是什么人杀了他?」
我一边记录一边问渐渐围上来的中国大妈。她们还真是热心,不愧是人民的好帮手。
「黑社会。」
「流氓头子。」
「谁说的,我觉得街边混混都有可能。」
大妈们叽里呱啦自己吵了起来,我费了老大劲才挤出圈子。闷油瓶是不会自己干这种事的,他嫌吵,况且从群众那里得到的消息也不会特别准确。折腾了半天就是一个结果,赵某是一个谁都嫌弃的人渣,任何与他接触的社会人都可能是嫌疑犯。
看着群众路线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们上楼推开案发的房间。挺小,如预想般,东西堆了很多,用白笔标出的尸体痕迹还在入口处没多远的地方。因为房子太小,所以也没有格局,门开了是一条短短的通道,洗手台炉灶和案板都摆在一侧。然后是客厅,一台老电视加一条长木沙发,没有茶几。里面就是房间了,没有再看的必要。
由于儿子在外地读书没有回来,王某就住在附近一朋友家里,这个房子基本保持警方到时的样子,没有多余人员出入。
血溅到电视,洗手台上,地上也有大滩明显的暗褐色痕迹,白色尸痕标注赵某是头朝外脚朝内蜷着倒在过道处,大概是想逃出去的样子。当时一定很恐怖,身上中了十四刀,毙命的只有一刀刺在右胸膛,只是划破了心脏。凶手完全是在拿他泄愤,没有一刀致死的打算。也是很残忍,赵某是在极度恐惧中死去的。
现场没有凶器,小花分析伤口,是普通十几公分的水果刀造成的。我看了一下刀架,刀具齐全,说明凶器不是顺手从这里抽出,而是自己带的。闷油瓶也看向刀架,戴上手套把刀一一抽出来看了看。没什么异常,闷油瓶没有说话,又把刀放了回去。
一旦开始办案他就变成了黑眼镜口中的‘哑巴张’,一声不吭,只在心里算计。他看了一圈,默不作声地出门,敲对面人家的房门。
过了很久才有人开门,只露出一条缝,一张老人的脸警惕地看着我们。
「有事?」
声音喑哑,是个男人。
我讲明了来头,他才不大情愿地请我们进去。可能是老人家了,不喜欢被别人打扰,他甚至都没让我们坐下。好在我和闷油瓶都不是很计较的人,仅仅公事公办一番。
「大爷您贵庚啊?」
「什么?「
「大爷您今年多少岁了?「
「七十整。」
「一个人住吗?」
「可不是!」
「子女呢,有家人吗?」
「老太太走得早,孩子一年就回来一趟,哼有跟没有一样。」
「那大爷您一个住有多久啦?」
「十几年了。」
老大爷板着脸坐在凳子上,一脸不高兴。我也不好再唠下去,于是直奔主题。
「上个月底,就是星期四,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有没有听到隔壁有动静?就是类似争吵打架这种声音。」
「咳我听那玩意干啥,隔壁老吵老打关我什么事。」
大爷一副更生气的样子,还真是难相处,难怪子女都不愿意见他了。但为了破案我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问,「那您有没有听到呢?跟平常有什么不一样吗?」
「可能听到可能没听到吧,我不知道,他们两口子没一天消停的,谁知道哩。」
末了又补充一句,「那个男人总算死了,我也可以落个耳根清净。」
这个大爷也够可怕的,我不安地拿笔戳本子,望向闷油瓶。他点点头,我如释重负般跟老人道别出去了。
出了小区我抬头看天,走访了一下午,虽然天色还好不过也已经晚了,没几分钟该到下班的时间。照理这种命案是该加班完成的,不过今天两个人的任务已经完成,所以也没什么好逗留的。闷油瓶径直把车开回了家。
晚上吃什么,我站在几乎空荡荡的冰箱前发呆。这曾经是我青少年时期母亲最长唠叨的一句话,没想到现在成为了我的专属。回家的时候忘记去买菜,真是弹尽粮绝,巧夫难为无米之炊啊!
「小哥!没有东西吃了!」
「…」
「小哥!」
「…」
「张起灵!没菜了!」
我面对冰箱咆哮,这个闷油瓶,就不能说句话吗?我愤怒地回头,发现他正拿着我今天的记录发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也真是醉了,和这样的人没法过日子!我翻了半天找出三袋方便面,把水烧开就下了锅。盛出来的时候我坏心眼地没给他那份下调料,清汤寡水的端给他。闷油瓶居然还在走火入魔,干巴巴地吃下了。
我看他迷离的双眼,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心肠一软,叹了口气把自己那份跟他换了。小孩一样的闷油瓶让我没办法招架,只能对他好,可是对他好他又不知道,我图个啥…这辈子是彻底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