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吴邪下车后，张起灵站在车旁边抽了根烟。他目视吴邪背影消失的地方看了很久，终年冰冷的眸子柔和了许多。不知不觉烟烧到头，张起灵打算做一个文明的人，于是迈开腿走向车场斜对角的垃圾桶。这个点的停车场很安静，树荫下摆着一排防盗而被链子锁起来的自行车，还有数量众多的电瓶车和摩托。也不知道从哪辆车后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张起灵把烟塞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问，「什么事。」

转过身，背后果然是这几日常见的人。有着蓬松头发，纤细骨骼，偏白的肤色和粉红的嘴唇，偏偏镜片后一双过于锐利的双眼影响了整体温柔无害的感觉。肖梌客气笑笑，「张警官好厉害，一下就猜到是我。」

这学校除了叶泽辰，认识我的只有你了。张起灵无语地想，闭嘴等肖梌讲重点。

「张警官要是不忙，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不忙，但是不能。张起灵很想拒绝，但是职业的敏锐让他耐起性子点头，示意肖梌继续。

「你真的和吴邪是一对吗？抱歉问这个问题，其实如果早知道吴邪已经…我也不会问他…他应该跟你说了吧，感觉好尴尬啊哈哈，抱歉。」

张起灵一点没觉得肖梌有抱歉的意思，但仍然点头表示接受，同时证实两个人的关系。肖梌立刻发出羡慕的声音，「真好…真好…我能知道开始是谁主动的吗？如果冒犯到就算了，我只是…因为我也是，所以特别想了解一下成功的感情是什么样子。」

张起灵终于认真看了一眼语无伦次的肖梌，心里七绕八绕的泛起一堆猜想。

「他。」

「吴邪？怎么可能！」肖梌大吃一惊，随后又赶紧向张起灵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跟我想象得不一样。我以为吴邪是被动的那个，毕竟您看上去气场强很多，我就以为…」

张起灵突然生了兴趣，他开始好奇，于是就多秃噜了几个字。

「我先喜欢他，他主动贴过来。」

「我记得吴邪不是天生的吧，那还真勇敢。」

张起灵皱了皱眉，对于吴邪把隐私往外捅有点不满。在警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是这么随意相信别人，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但同时他又暗自开心，吴邪不是弯的，只是因为爱情。爱人因为自己而改变性向，虽然不是很值得夸耀的事，但骄傲是肯定有的。

出于一点点好心情，张起灵不带感情地问肖梌，「你是。」

说是问，却没有一点问的语调。张起灵看得出，对于是不是同类人他极其敏感。

「是的，但是还没出柜呢…我是独子，要是说出来，两个老人家能打死我吧。」

肖梌自嘲地笑，但没有引起张起灵的同情。吴邪也是独子，他想。可是吴邪果断地跟父母表决态度了，前段时间跟家里通了电话，吴爸吴妈早被儿子的身体折腾得心一上一下，在知道自己陪在他身边，两个人重新开始，两位老人竟然还有松口气的意思。出柜无关勇不勇敢，只是因为心里有一个爱人，除了给他能够公开的地位之外再没有能表达心中感恩的方式。不是很多同志能找到真爱，也没有很多真爱能熬到这一刻，张起灵不能说是肖梌的错，只能说对方没有自己幸运。

「以前谈过吗？」张起灵破例又多关照了肖梌一句。

「有倒是有过，但不是我想要的…真的很羡慕你们，我也想找到一个真心对我的人。」

「真心。」

张起灵着重两个词，肖梌听出他的疑问，遂解释道，「那些人都是我在网上酒吧里遇见的，除了能约几次外没有共同语言。后来我也看透了，就从那种圈子里退出来，但是也没遇见像你们这样的人。」

我们怎样的人。闷油瓶暗想。和吴邪完全是因为互相吸引，看对眼了想要结婚过日子。肖梌是抱着谈恋爱的目的去找男朋友，情况自然是不一样的。俗话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这句老话在男同性恋群体里贯彻得相当好。不是真的相爱，谁不是玩玩？以耍流氓的心境寻找真爱，能遇见真命天子才是笑话。

什么话也没说，张起灵安静地听肖梌埋怨。

「混了这么多年我也知道这个群体是什么样子，可是如果能碰上，我是真的会好好待他。不像很多人，玩弄别人的感情，把对方一颗心悬在不上不下的地方，又不坦白又不放手的…」

听到这里张起灵敏锐地认真起来，专注地盯着肖梌看。

「这种不珍惜别人情感的人，简直是占用资源。少一点这种人说不定能多成全几对有情人。您说呢张警官？」

齐羽是张起灵第一个想到的名字，他记起齐羽对自己的感情和当时自己没有犹豫的拒绝。幸好那时没有拖沓，第一时间把话撂干净了，不然说不定烦恼会更多。齐羽是个双，没有自己，他还能找别人，说不定会更快活，于是不由点头赞同肖梌所说的。

「张警官你也这么想，看来我是没错了。」

肖梌的微笑放松而带点嘲弄，张起灵不动声色看在眼里，一改往常屁都不放的态度，巧妙地顺着肖梌的话往下接。然而肖梌没有再多说，仅仅添了一句「简直看不惯那种占着茅坑的人。」就转移了话题。张起灵还想多撬点话，就边听边走，俩人在校园一家生意冷清的书店里时间一下就过去了。肖梌离去后张起灵才发觉外面已快天黑，回到停车场见到车不在了才意识到吴邪连招呼都不打就把车挪走，估计是吃味了，赶紧装乖让自家老婆把车开来，他有重要讯息要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