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记挂
69、记挂
◎“偷情”◎
冬日的西宫流碧馆,被一层薄薄的霜雪覆盖,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山峦在远处若隐若现,像是被云雾轻轻拥抱着,流碧馆的飞檐翘角上,挂着一串串晶莹的冰凌,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
慕容雪蘅的衣着总是很朴素,洗得泛白的淡蓝色宫装,裙摆上磨出的毛边被她细细锁了边。头上那根木簪,是孝奕太子亲手为她雕的,簪头刻着一朵半开的梅花,那是他们初见时,太子赞她“冷香如雪,蘅芷清芬”。如今,梅花依旧,人却已非。
她一大早便起了身,她裹紧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淡蓝色棉袍,棉袍的领口处用旧丝线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那是她在东宫时亲手绣的,如今虽已褪色,却仍带着一丝往昔的温情。她推开窗,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带着冬日特有的凛冽与清新,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冬日的清冽都吸进肺里。
后院的小花园,在冬日里显得格外寂静。那些曾经郁郁葱葱的蔬菜,如今只剩下一片片枯黄的残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慕容雪蘅提着木桶,来到园中的一口古井旁,她用力摇动辘轳,冰凉的井水从井中缓缓提出,溅在她的手上,瞬间冻得她手指通红。她将井水浇在菜根上,轻声说道:“你们也熬熬吧,等开春了,又是新的一番景象。”
浇完水,慕容雪蘅回到馆内。她坐在那张破旧的木桌前,桌上放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灯油在冬日里似乎凝固得更快了些,火焰摇曳不定。她从一旁的针线篓里拿出一件未完工的棉衣,那是她为安平公主缝制的。她一针一线地缝着,针脚细密而均匀,仿佛在将所有的牵挂与思念都缝进这棉衣里。
“安平这孩子,也不知道回宫后过得好不好。”慕容雪蘅喃喃自语道,手中的针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她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思绪飘远。雪花一片片地落在地上,很快便积了薄薄的一层,像是一层洁白的棉絮。
这一日,夜幕降临,流碧馆被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安平公主趁着夜色,悄悄地来到了流碧馆。她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发现。
她轻轻地推开流碧馆的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内。慕容雪蘅正坐在桌前,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书。听到开门声,她擡起头,看到是安平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站起身来,拉着安平公主的手,让她坐在木椅上。
“孩子,你怎么来了?这宫中如今局势复杂,你私自来看我,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慕容雪蘅关切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安平公主眼眶微红,说道:“母亲,我心里一直记挂着您,皇贵妃娘娘如今被禁足,还遭受着那些谣言的中伤,你素日都去她宫中伺候,我实在是担心你会被株连。”
慕容雪蘅轻轻地拍了拍安平公主的手,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思,皇贵妃娘娘心地善良,不该遭受这样的磨难。只是宫中局势从来由不得我们做主啊。”
慕容雪蘅沉思了片刻,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看着安平公主,缓缓说道:“孩子,我有一计,或许能救皇贵妃娘娘于水火之中。只是这计策,需要你做出极大的牺牲。”
安平公主擡起头,看着慕容雪蘅,说道:“母亲,只要能救皇贵妃娘娘,我什么牺牲都愿意做。您快说吧,到底是什么计策?”
慕容雪蘅深吸一口气,说道:“如今北陆新王为求得大夏的册封,送了贡女入宫。但北陆与大夏之间,关系依然微妙。若是你能下嫁北陆新王,成为北陆的王妃,那么你作为上国公主在北陆便有了一定的地位和话语权。你可以利用这个身份,向北陆新王提出,让他出面为皇贵妃娘娘求情,而且,你作为大夏的公主下嫁北陆,也能加强大夏与北陆之间的联系,这对两国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安平公主听了,心中一惊,她没想到母亲会提出这样的计策。她低下头,陷入了沉思。她知道,下嫁北陆意味着自己要离开熟悉的家乡,离开母亲和妹妹,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生活。而且,北陆与大夏的风俗习惯、文化传统都有很大的差异,自己能否适应那里的生活还是一个未知数。
慕容雪蘅看着安平公主犹豫的样子,继续说道:“孩子,我知道这个计策对你来说很难。但你想想皇贵妃娘娘,她如今被禁足在宫中,遭受着别人的误解和诋毁,她的处境是多么艰难。你若是能救她,她一定会感激你一辈子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长大以后也必不会亏待你的。而且,你作为公主,戴着王冠,本就有自己的责任,与其哪日被陛下下诏和亲于某边境小国,不如自己主动提出为国家和百姓牺牲。这次,若是你能为了皇贵妃娘娘,为了大夏与北陆的和平做出贡献,那实在是对你的处境有利啊。”
安平公主想到自己执掌青鹄这几年威望极高,这已然让陛下忌惮了,不如请求远嫁,即保全了自己,又保全了母亲和妹妹,说不定真的能救皇贵妃!她擡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说道:“母亲,我明白了。为了皇贵妃娘娘,为了大夏与北陆的和平,我愿意去求陛下赐婚,下嫁北陆新王。我会尽我所能,为皇贵妃娘娘洗清冤屈,也会努力促进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
慕容雪蘅看着安平公主,眼中满是欣慰和感动,她紧紧地握住安平公主的手,说道:“好孩子,你长大了,懂得为他人着想,为国家和百姓牺牲。母亲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的。”
......
夜色如墨,冷月被乌云吞去半边,李澄的玄色龙纹袍角扫过青砖缝里凝结的寒露。他屏退随从,独自沿着偏僻宫墙根疾行,金丝绣纹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像条蛰伏的毒蛇。
莲花蜷在雕花拔步床角落,褪去簪环的乌发如瀑垂落,遮住半张苍白面容。自禁足后,这间凤仪宫的偏殿便成了活棺材,连窗外麻雀振翅声都能让她指尖发颤。此刻却听见殿门"吱呀"一声,带着陈年门轴特有的呻吟。
"谁?"她攥紧褪色的锦被,喉间挤出破碎音节。未及点燃烛火,浓重酒气混着龙涎香已扑面而来。李澄扯下沾雪的玄色大氅,龙纹玉带扣撞在紫檀案几上,惊起积灰在月光里簌簌飞舞。
"陛下?"莲花瞳孔骤缩,后颈撞上冰凉的床柱。李澄单膝压上锦被,酒气喷洒在她耳畔:"朕的皇贵妃,倒学会装聋作哑了。"修长手指掐住她下颚,力道大得要在苍白的皮肤上烙出指痕。
殿内仅剩的烛火突然爆出灯花,明灭间映出李澄泛红的眼尾。他扯开莲花中衣系带,动作粗暴得扯断两颗珍珠纽扣,在青砖上弹跳着滚进阴影里。"梅花玺主那老妇都知道爬北陆新王的床,她的女儿如此年轻貌美,就不知来取悦朕?你到底在高傲什么?”剩下的话被莲花偏头躲开的动作碾碎,发间玉兰香混着泪水的咸涩冲进鼻腔。
"陛下自己杀了韶氏腹中的胎儿,何故冤枉臣妾?”莲花突然轻笑,指尖抚过李澄滚动的喉结,在他怔愣瞬间猛地咬住他肩头。血腥味在齿间蔓延时,后颈却传来剧痛——李澄反剪她双手按在枕上,龙涎香与酒气将两人裹成密不透风的茧。
"冤枉?若不是为了保全你,朕何故杀了朕的亲生孩儿?”他扯下腰间玉带束住莲花手腕,冰凉玉饰贴着她腕骨,“朕爱你,你爱过朕吗?”锦被被掀翻在地,寒气瞬间侵蚀肌肤,莲花望着帐顶晃动的鲛绡,突然想起二十二岁生辰那日,李澄亲手为她系上金丝雀衔珠璎珞,说要做她一辈子的倚仗。
窗外朔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窗棂,李澄动作突然停滞。月光透过纱帐,照见莲花眼角未干的泪痕,也照见她肩上蜿蜒的旧疤——那是多年前在太祖山遇刺,莲花为他挡下的箭伤。滚烫的唇落在她颤抖的眼睑上,李澄声音沙哑得可怕:"救救你自己,也救救朕……"
殿角的更漏突然响起,惊飞檐下寒鸦。莲花偏过头,发丝散在枕畔开成墨色莲花,任由李澄的吻落在她肩头狰狞的旧伤上。很久没有经历情事了,莲花到底有些动情,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心中却五味杂陈。
李澄的吻渐渐变得温柔,他的手轻轻抚过莲花肩上的旧疤,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易碎品。莲花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恨还是该爱。
“莲花……”李澄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与心疼。莲花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任由李澄的吻和爱抚落下。她知道,这一切或许只是一场梦,一场在绝望中寻找慰藉的梦。但在这寒冷的冬夜,在这冰冷的偏殿,她还是愿意沉沦在这片刻的温柔里,哪怕醒来后,是更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