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迟初看着卫寂的眼眸,许久才想起来询问当前的情况,怎么会安顿她在城外。
“码头被人炸了,现在城中伤者众多。我现在没法调动墨冰司,已经让赵擎去临近的兖州调后备的岳毅军前来支援。最近,你就住在这里。”
“那…大家都还好吗?”迟初不愿看着身边亲近之人再涉险境,也怕再听到任何噩耗。
卫寂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有一瞬间的犹豫,
“严子苓受了伤,待岳毅军一到,我就安排他回京去。”
“那…”卫寂能感受到她的后怕,不忍她再多问。
“绿云的尸体我已经安顿好了,待事情结束,我会让她回中州,与吴山辞合葬,你宽心。”
外头手下又有情况来报,迟初推推他,
“这一番天灾人祸,牵连甚广,你快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卫寂走后不多时,鬼婆便端了药来予她喝,
“外头那个便是你的丈夫么?”
“是,原来此处是阿婆的居所。”
“姑娘,我瞧着你这夫君既已回来,你是否要将你体内这血滴虫之事告知于他?”
迟初灌了汤药,难免被这药味苦得皱眉,鬼婆取出一旁的果脯,
“你那夫君说,虽然你不爱吃蜜饯果脯,可是近来汤药顿顿不落,口中还是有些甜味得好。”
迟初听话地含了一颗在口中,慢慢地感受,那种甜腻的滋味在口中慢慢包裹,直到覆盖住苦味,才缓缓开口,
“阿婆,您答应我,不要将这事告诉他。我的命,我自己掌握,或长或短,我都认。”
鬼婆叹了口气,端着药碗,蹒跚地向外走。
晚间,怀夕等人都回到这竹舍之中,来取行囊。这竹舍虽清净,只是这么多人也住不下,只得再回城中寻个落脚地。
眼下只有迟初与严子苓两位客人连带着一老一小在竹舍,迟初今日原想去见严子苓,却被鬼婆拦下来,想来他的情况不容乐观,只是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迟初无从得知。
几人取了行囊,向鬼婆行礼,正待离开,那小丫头径直开口,
“那个,那个短命鬼。”几人脚步一顿,卫寂走在最后,最先转过头,知道她是在喊自己。
小丫头花了挺久才相信卫寂不是死而复生,就是个活人,却也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
鬼婆知晓他身份不凡,忙要捂住孩子的嘴,却已来不及。
“你走什么,你夫人在这里,你不留下来照顾,难道是要回城中躲清闲吗?”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同行的几人更是不敢说话,
卫寂回神示意他们先走,自己则是走到她身前,揉揉她的脑袋,
“我觉得你说的甚有道理。我的夫人还在这里,我自是哪儿都不去,就留下来。”
他的笑对上小丫头懵懂的眼神,完全没有白日里的严肃。
屋内的迟初自然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仍旧在桌案前作画,卫寂推门而入,着实吓了她一跳,手上的线条一抖,便偏离了预期。
“这么晚了,夫人还不就寝吗?”他走近几步,声音中全无倦色。
“你怎么,还在这里?”
“夫人这话就伤人了,你我既已成婚,自然住在一处,你说是也不是。”
他的目光移到她笔下的图纸上,来了兴致。
“夫人在画什么?”
“之前在郯城,得了几张父亲的手稿,我见他改进了机弩,我这才想着,是否有办法能更简便地单手操作的连弩。”
两人说话间,鬼婆轻叩房门,
“姑娘,新调的药浴,你瞧着几时沐浴?”
迟初擡眼看看卫寂那颇具侵略性的眼神,耳尖立时便染上了鲜红,磕磕巴巴的回话,
“好,阿婆,现在就可以。”鬼婆闻言入内,朝卫寂颔首,
“浴桶之中加入这些就行了,既然卫大人在此,我就将草药放下了。若是有任何不适,大人再来寻我便是。”
独留下夫妻俩大眼瞪小眼,卫寂眼神有些飘忽,瞥向一旁时,迟初清晰的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欲言又止。
“那,那便劳夫君替我放水放药,我稍后便到。”
卫寂这会儿听话得很,只是添了水,又将草药下到其中,不一会儿屏风后便是热气氤氲,弥漫着浓郁的草药香,只不过卫寂看着这么大剂量的药浴,不像是要给她沐浴,倒像是要把她给炖了。想到此处,不免轻笑出声。
片刻,迟初抱着新的中衣,长发披散在肩头,两人有一瞬的呆愣,只是这方寸之间,迟初身上只着中衣,水汽蒸腾,很快纯白的中衣就有变为半透明的征兆。
“那…那夫人自己洗吧,我在外间,有事唤我。”说罢,便逃也似的装出屏风之外。
屏风上的光影映出美人身形,他只怕晚一些出门去,便再难控制自己的想法。
迟初内心之中对这药浴是抗拒的,过去的十年中,她也曾浸泡药浴,不过彼时一直要浸到药力完全渗入皮肤,恨不得叫她泡到皮肉都溃烂,她还未入水,都觉得皮肤在痛的叫唤。不过阿婆的配方温和,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倒是觉得身上都轻松了许多。
就寝时,迟初颇有些拘谨,卫寂睡在外间,自然地揽过她,靠近时她身上还有浅浅的药香,助长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