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一条船上的人
第2章一条船上的人
“嘀嘟”“嘀嘟”——手机连续响了七八下,正巧遇红灯,宋乐琪脚踩刹车,腾出手点开,不耐烦看了眼那些照片,似群魔乱舞,对坐副驾的人唠叨:“又是班群,自从班长宣布婚期,这群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你说说,这高中毕业都十年了,三十人的班竟然有二十号人要来参加婚礼,班长也是,挨个打电话,就跟大家关系多好似的!我这本地工作的不算,其他天南海北的,还得特意飞过来,机票钱又不给报。”副驾不语。宋乐琪侧脸一看,发现副驾的心思完全没在这上面。“姜河。”宋乐琪温柔叫她名字,“怎么啦?还晕机呐?”肩削背薄的女孩从窗外收回视线,坐直身子,对乐琪一个浅笑:“你在讽刺我么?”宋乐琪笑,确实,这位也是刚下飞机,且遭遇暴雨,险些没下来,只好摆手说:“没事,您继续发呆,反正两分钟后到达战场。”姜河意会,确实是战场。只不过,她的战场更壮阔,也更残酷。从机场到酒店的路不近,姜河很少说话,只抱着布包默然看着窗外。沿街多了好些网红店,卖传统面食点心,门脸看上去挺吸引人,还有两处新建的高档小区,宋风美学的花园洋房。这些店铺、楼盘无一例外打上了“滕氏”的logo,看样子,滕氏集团这几年在房地产行业突飞猛进。就在一小时前,姜河刚下飞机,提了行李,出了机场,直接坐上宋乐琪的车,来参加高三班长侯光耀的婚礼。原本,她是没打算去的。毕竟高三时,自己是个小透明,和班里相熟的人并不多。尤其在班群聊开后,她更不想去了。因为被@最多的那个人,让她不自在。滕彧,是那个人的名字。她以为,已经过了四年,再次提起,也许不会激起波澜,但她高估了自己。她那时盯着这两个字,想象着旧情人见面的尴尬场景,忽然觉得,败下阵来的肯定是自己。毕竟,分手分得极为糟糕。旧情人,还是一辈子不见最好。所以她决定不来凑热闹。偏巧那时,久未联系的班长侯光耀突然来电,说了些客套话,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她要回老家接手自家酒店的消息,于是赶鸭子上…
“嘀嘟”“嘀嘟”——
手机连续响了七八下,正巧遇红灯,宋乐琪脚踩刹车,腾出手点开,不耐烦看了眼那些照片,似群魔乱舞,对坐副驾的人唠叨:
“又是班群,自从班长宣布婚期,这群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你说说,这高中毕业都十年了,三十人的班竟然有二十号人要来参加婚礼,班长也是,挨个打电话,就跟大家关系多好似的!我这本地工作的不算,其他天南海北的,还得特意飞过来,机票钱又不给报。”
副驾不语。
宋乐琪侧脸一看,发现副驾的心思完全没在这上面。
“姜河。”宋乐琪温柔叫她名字,“怎么啦?还晕机呐?”
肩削背薄的女孩从窗外收回视线,坐直身子,对乐琪一个浅笑:“你在讽刺我么?”
宋乐琪笑,确实,这位也是刚下飞机,且遭遇暴雨,险些没下来,只好摆手说:“没事,您继续发呆,反正两分钟后到达战场。”
姜河意会,确实是战场。
只不过,她的战场更壮阔,也更残酷。
从机场到酒店的路不近,姜河很少说话,只抱着布包默然看着窗外。沿街多了好些网红店,卖传统面食点心,门脸看上去挺吸引人,还有两处新建的高档小区,宋风美学的花园洋房。
这些店铺、楼盘无一例外打上了“滕氏”的logo,看样子,滕氏集团这几年在房地产行业突飞猛进。
就在一小时前,姜河刚下飞机,提了行李,出了机场,直接坐上宋乐琪的车,来参加高三班长侯光耀的婚礼。
原本,她是没打算去的。
毕竟高三时,自己是个小透明,和班里相熟的人并不多。
尤其在班群聊开后,她更不想去了。因为被@最多的那个人,让她不自在。
滕彧,是那个人的名字。
她以为,已经过了四年,再次提起,也许不会激起波澜,但她高估了自己。她那时盯着这两个字,想象着旧情人见面的尴尬场景,忽然觉得,败下阵来的肯定是自己。
毕竟,分手分得极为糟糕。
旧情人,还是一辈子不见最好。
所以她决定不来凑热闹。偏巧那时,久未联系的班长侯光耀突然来电,说了些客套话,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她要回老家接手自家酒店的消息,于是赶鸭子上架,直接点名求她来。
“以后啊,在登海这块宝地,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喽!”侯光耀是这么说的。
而侯光耀和她到底是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好说。
但她确信,自己和滕彧,这辈子是不可能在一条船上了。
飞机临降落时,云层变得厚实,绵延在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带,把近处的白色风车和远处的蔚蓝大海勾勒连接,开启了进入童话世界的大门。
姜河甚至能看见近海的帆船,一只接着一只,漂浮在无垠海面,如一个个归乡的浪子。
暴雨来袭,气流异常颠簸,机舱里小孩开始哭闹,乘务长礼貌安抚,顾不上差点颠下来的头花。
姜河一阵眩晕和反胃,感觉飞机在急速下降,随时会坠地,只能闭上眼任凭命运摆布。
就在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滑稽,岂止此时任命运摆布,她二十七年的人生都是被摆布、被安排的——一个没有选择权,总是听父母安排的孝顺女儿。
从小到大,姜河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是爸妈的希望。
因为自小,父母对她就只有一个期待——长大接手昆仑大酒店,并将其发展壮大。
但在姜河心里,非常抵触这件事。她对自家酒店的感情很淡,甚至一度觉得,父母因为经营酒店而疏于对她的照顾,这导致她中学期间营养不良,身子骨弱。
听上去有点讽刺,开大酒店的人家,养的孩子却营养不良。
所以,她一直盼着离开家,切断父母对她的执念。
但命运仿佛对她并不眷顾。
上学的时候,她成绩平平,百分百的努力并没有换一个理想的高考成绩,她想着出国念书,爸妈却说舍不得她出去。大学毕业前,她决定考研考公,遗憾的是,都没上岸。她心情沮丧到极点,虽不甘心,但回家确实是最好的选择。舍友酸她是找不到工作就继承家业的富二代,但没人理解她那份想证明自己的心。
就在这个空档,姜河在父亲姜守国的安排下相了个亲,相亲对象就是滕彧——她高三的后桌、饭搭子和大学时期的追求者。
世事无常,谁也没想到,在他们交往一年后,两家闹掰。
姜守国大骂对方家庭是吸血鬼。姜河受父亲怂恿,于大庭广众之下给滕彧难堪,两人自此分道扬镳。
再后来,她补录进国考。与此同时,家里酒店出现危机,姜守国忙得顾不上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她去星城的文史馆工作。
姜河本以为自己彻底解脱,可四年后,姜守国劝她回来,言辞恳切,催人泪下:“我们就你一个闺女,你离我们那么远,到时候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她左右为难,但架不住孝顺,所以辞职回家了。
她的人生,写满了顺从。
她甚至觉得无论自己怎么折腾也飞不出父母的手掌心。可这种无力感又没人能理解,说出来还会被人不齿——一个不差钱的富二代有什么可抱怨的?起码有啃老的资本。
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总会有一瞬间想起过去,某些高光时刻就像电影镜头般在大脑里轮回上演。
就在飞机颠簸最剧烈的那一刻,垂直骤降中,姜河想起了滕彧。
四年的时间,她已经想不起他的样子,但却能清楚记得彼此相伴的日子。
那是自己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可以算作“叛逆”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