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二十三年
第023章二十三年
张文手机还举在耳朵边,她想起和密友九年点点滴滴，记忆搅动。
她忽然想起来。
隋燃在白鹤圈古早的《qdong》连载漫画，原名叫《冬青火焰》,主人公的名字也叫冬青。那是隋燃高三暑假的作品，直到后来大二学业繁重,隋燃无法兼顾漫画创作，只好在博客断更了。
张文记得当时这漫画在论坛火出圈过一阵，却因为小众题材、自媒体不发达,随着断更自生自灭了，当时的老粉足够痴狂,时不时会登上账号来论坛瞧瞧帖子,痴心妄想这鸽学家的画手,会在某天想起自己论坛账号，闲来无事画上一章。
张文从未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毕竟当时裴冬青还不是超模，更没人知道隋燃有个姐姐。反而隋燃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独生子女。
甚至张文知道隋燃有个姐姐，还是和裴冬青是隋燃的姐姐，同步得知的。
而且那天,是个极其混乱的酒精夜。
他们院系学长在上海开了个展，背后策展推手又是她们同学,她们受邀参加，带着资源去看画展捧场。结束活动后，她们站在美术馆外的街道上打车。
擡头望去,对面正好是国金大厦的巨屏广告。
化妆品广告夺目耀眼，金色底图里,裴冬青舒展的肢体像是水流线，化成瀑布随着那巨屏从高处落地,裴冬青那张脸精致得像是3d建模，与上海繁荣合为一体。
张文盯着广告上目不转睛。
她说：「东方超模真是好看，美瞎了我的狗眼。」
隋燃撇头，淡望一眼后，伸手打了车。
那晚是隋燃第一次大方地请她喝酒。
当时的隋燃刚从动画公司跳槽到游戏公司，做美术视觉设计助理，带她跳槽的上司是业界大佬，成功让大学毕业三年的隋燃工资翻了倍。可游戏公司压力大，设计又是压力最大部门，一路上隋燃没完没了地和张文抱怨掉发问题。
两人在酒吧来了场倒霉社畜发泄趴，从该死的学院派骂到资本狗腿，甚至连难用的数控笔品牌都被她们骂的狗血淋头。
她们边骂边喝酒，不管软饮还是洋酒，都混着往肚子里灌，最后喝两人都哭了，滚到路边，隋燃冲进711又买了两瓶青岛啤酒。
张文瞧隋燃举着易拉罐向脸上贴，发丝和水汽黏糊在好友的侧脸上，隋燃好看，穿衣风格又潮酷潮酷，整条酒吧街，她最像那个应该喝成烂泥的人。可张文知道，隋燃并不怎么喜欢喝酒。
隋燃举着酒瓶，扶着梧桐树大笑，笑了一会她又落泪，随后面向马路冲着她大吼。
「美瞎你眼的人，是我姐。」
「啥？」
「我说…..那个美瞎你狗眼的….东方超模，那个叫裴冬青的王八蛋！！是我姐姐！！是我该死的姐姐。」
王八蛋。
张文忘记那晚隋燃到底用没用「王八蛋」来形容裴冬青了。毕竟她们在一起喝酒，很容易就会骂别人是王八蛋。
张文只记得那晚自己也喝醉了，她抱着隋燃的大腿，求她的好闺蜜打通电话给姐姐，她要听裴冬青的声音，要亲自问裴冬青为什么和袋鼠女友分手，又为什么要和sily在一起。她真心实意磕了几月的cp，为什么最终以小三插足、be来告终。
她哭着喊着要裴冬青亲口答应自己，以后不会再乱谈恋爱，老想着恋爱的超模是不会在国际t台大放光彩的，她可是裴冬青的事业粉，她可是要等着她登上巅峰的。
如今张文捏着眉头，回想起过去的一切。那晚重创隋燃心口、让她哭了又笑的人，不仅仅是宣布新恋情的裴冬青，还有磕「冬鼠」上头的自己。
“你喜欢裴冬青很多年了是吗？”张文探问。
隋燃蹲麻了，她站起身靠着饭店的门，望了一眼坐在姑奶奶对面的姐姐。裴冬青依靠着座椅，她那双眼睛，也正在看着自己。
隋燃失了神，今夜被一则离去的通知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她的爱，她的秘密，她的一切都会随着裴冬青的飞机烟消云散。
她不知哪来的胆量，隔着玻璃，瞧着裴冬青模糊的身影，对着电话如实作答。
“是，我喜欢裴冬青好多好多年了。”
“….”
先是一阵沉默。
后又是一句：“隋燃，你xx是真牛逼。”
张文惊呼着起身跳到沙发上，两手插着腰，冲着电话那头斥道：
“我说你这十年情史跟扔进了漂白剂里似的，顶着个母胎系花给咱清华美院丢人，我还以为你被人下了咒，被斩断情丝，断情绝爱了呢！你知不知道上次咱们去爬乐山，我花了二百块钱请大师帮你算情缘，大师说你情爱坎坷。”
“呵，合着坎坷在这堵我呢？我看坎坷的人是我吧！你还我二百块算命钱！”
隋燃没收走目光。
她知道自己可能没机会如此直视裴冬青的双眸。
她想趁着沉静夜色的遮掩，趁着闹哄饭局的杂乱，她可以不在巨屏广告下独望，而是光明正大的与裴冬青两两相望。不是妹妹与姐姐，更不是超模和隋燃。
隋燃甚至不舍得眨眼。
她笑着说：“还什么二百块？你找黄牛买情侣奶茶的时候，不是花了三百吗？就当老天替我还了吧。”
“....”
张文回不了嘴。
隋燃把裴冬青藏的太好了。
这么多年，她确实三天两头在隋燃耳根旁提起裴冬青，说她姐的恋情八卦，说她姐的事业坎坷，甚至还分享过她姐和别人亲密的接吻照。
但隋燃什么过多的情绪都没有，甚至还会配合她说，「是吗？她又恋爱了？」「气死我了，我要给我姐打通电话问问」「确实，她还是和袋鼠在一起比较配。」
以至于现在整上这么一出，倒是让人心里怪内疚的，张文替自己申辩：“无知者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