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见风使舵

他唇蠕了蠕，沉默半晌。

待肢体不再像是无处安放时，他再开口，声音较之往常，低沉半数有余。

连那些会叫人认为趾高气昂的过分自信，都被丢得无影无踪，只剩认真诚恳：“润璟，抱歉，是我不通情理。”

云琼鼓起勇气，将原本躲闪目光强迫自己移回来：“赵腾同你比起来……纵你说得不入耳，我还是愿信你。”

“你至少光明磊落，是自己所为便会爽快承认，不为自己巧舌开脱。”

“相比之下，赵腾为人秉性确实见不得光，喜欢做些谄媚之事，见风使舵，狐假虎威。”

“这些我早知晓几分。”他长出口气，“不过是他从未造成大害，行上大恶，我便因疏懒，以耽误修行当借口，未去理会而已。”

“恐怕他是，才会，才会……”

云琼忽说不下去，干脆转了话锋：“来寻你，也是左思右想后，觉得错不在你……”

“你只是有些……”

谢泛玉倒是不在意云琼想打磨下形容词的心态，替他张了口：“心狠手辣，冷漠自私。”

话毕，谢泛玉面上不显，心里头却皱巴起来。

他还从未有过这种心脏上不知哪根血管搭错的感觉，几次三番搞得有点儿想自我反思。

果然，跟这群好人混在一起，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人比人，衬托着从矮子里捡高个儿，其实他自认也算半个好人来的。

“……”

云琼一时找不着话说，谢泛玉倒迤迤然，恢复如常沉稳但不过分疏离模样，像从未把这些鸡毛蒜皮放在心上过。

谢泛玉略侧首，瞟了眼女子，从储物镯里掏出瓶丹药丢过去。

丹药瓶子眼看要砸在少女肚子上，女子眼疾手快捞了，只听谢泛玉简单吩咐道：“吃。”

她犹豫不过几息，便像是得了天大恩赐般感激谢下，打开瓶子，倒出一粒服用。

服用过后，她马上因骨头里开始升腾起来暖意和舒适感，意识到这竟然是愈骨丹。

她仍让昏迷着的少女枕在膝盖上，不方便行大礼，只能一个劲儿躬身点头，口中连连谢着。

谢泛玉摆摆自由那只手，“无需谢我，是他来得及时。”

谢泛玉对女子那破衣烂衫并未觉有何不妥，毕竟大部分拜他所赐。

且谢泛玉是老油条。

阅片量加上现代人加成，还有单身八百年buff，让他三五不时需要些下酒菜观摩，自然最终对这情形没什么感冒。

但方年满十八的云琼何时见过此等场面？

他当即看得脸上起了火烧云，慌张扭开脖子，蒸腾的快脑袋顶上冒烟儿了。

女子穿的并非法衣，只普通绛紫色弟子服类服饰，加上里头的亵衣与中衣。

普通料子当然没有谢泛玉他们这轻铠或灵曦纱禁造，也不存在自我修复能力。

她这么点头如小鸡啄米，便得见两只兔儿在几条破布后头若隐若现跳的欢实。

谢泛玉瞧见云琼这般纯情模样，露出个带些揶揄的笑。

他拿空着那只胳膊手肘子捅捅云琼肋骨，故意问道：“没见过？”

云琼当即连脖子都充血，眉头方才舒展，又微蹙起来：“润璟！你……你……”

他说不出所以然，最终只挤出个“胡闹”二字总结。

“哈哈哈哈哈……”谢泛玉动动那只现下虽然桎梏松去力道，却依旧没得自由的手，“琅玕，你再捏下去，我这手废了，往后你打算叫我怎么使剑？”

云琼这才后知后觉还掐着谢泛玉腕子，忙不迭松开，将谢泛玉那只手腕子摆在手里察看。

气急攻心时虽因修为差距和谢泛玉并未抵抗，他已然有所克制力气，但仍免除不掉上头烙印清晰指痕。

过久血液不通畅，让这只本骨节分明的手看起来肿胀的像花盆儿里插了五根长胡萝卜。

他赶忙从储物镯里取出罐药膏，还不忘丢给女子个瓶子：“里头是凝神露，你叫她闻闻，便能醒转。”

云琼手下给谢泛玉上药，谢泛玉也不矫情推脱，受半天罪，权当收理所当然利息了。

谢泛玉拧着身，问后头女子：“你叫什么？”

女子稍怔，旋即温声道：“公子，承蒙主人厚爱，原本无姓，单唤喜娘，如今随的主家姓，姓邓。”

“把你那衣服拾掇拾掇，便自行离去吧。”谢泛玉话毕，语气忽沉如阴云密布，“若想寻仇，单寻我就是。”

“栖霞宗灵丹峰门下，谢泛玉，字润璟。”

邓喜娘眸光流转，在谢泛玉和云琼之间转上圈，又看了眼悠悠醒转，还不知今夕何年的自家小姐，楚楚可怜道：“谢公子言重了，此事并非公子之过，怎敢无理搅三分。”

她温声软语恳求道：“还请二位公子不计前嫌，能捎带小姐，保她能归欢情宗，奴做牛做马，也会还上公子们恩情。”

云琼向来磊落大方惯了，张口便要应，结果被有所预料的谢泛玉堵了嘴。

谢泛玉一边按着云琼嘴，一边不耐列举条款回绝：“首先，不顺路，其次，你家小姐太过脆弱，见我杀人便会晕次吧？带上不方便，最后，我最厌麻烦。”

邓喜娘扶着少女坐正，旋即叩首嗑起响头：“谢公子，喜娘自知此举唐突，可也属实在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