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金陵，过年

南方的冬天不像北方冷得凛冽，可湿冷的气候给清欢带来强烈的不适，虽然下了雪，她却并没有心情好起来，小武一个人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堆了一个胖嘟嘟的大雪人，跑过来想让清欢去看，清欢也懒懒地，没什么兴趣。

小武是云浅茉从京城回来时在路上捡的，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才十岁，因为有人追赶，跑了太久，累倒在云浅茉的马车旁边，晕过去之前，看到云浅茉掀开帘子看他，便向她求救。

清欢来了之后才知道，他是文嫔的弟弟于武，从南阳侯府逃出来的。

文嫔撞柱身亡的情形历历在目，清欢心有余悸，对于武也格外关照，至于小武为什么进了南阳侯府，又为什么逃了出来，清欢记得一清二楚。

“我是从南阳侯府逃出来的，当初侯爷找到了我，说是我姐姐现在做了宫里的贵人，要我跟他走，就可以进宫见我姐姐一面，所以我便相信他了。”

“但是他骗了我，他说我姐姐没有娘家人，在宫里处境十分艰难，所以还要慢慢找机会才能进宫，侯爷还说，怕别人对我不利，所以房间旁边安排了好多侍卫保护我。我一直对此深信不疑，后来不知为何，那些侍卫慢慢都散了，也没有看着我了，我便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玩。”

“那天我跑出来玩，看到侯爷书房那边一个人都没有，于是好奇过去，结果就听到了侯爷在里面跟人说话，听意思好像是靖国公还有一位年轻的少爷，好像是说的什么跟林家小姐的婚事。”

“那少爷就说，白白跟林家搭上了线，结果公主根本就不为所动，所以那个少爷想要反悔不想娶林小姐，靖国公就呵斥他，说婚事马上就定下来了，容不得他反悔，南阳侯也跟着劝，说以后成了亲，林小姐可以邀请公主做客，公主常去靖国公府，一来二去，说不定就跟大少爷熟了，还是有机会的。”

“我虽然不懂他们说的什么意思，但我记得那个少爷还是很坚持不想娶林小姐，靖国公和南阳侯都劝道，说以后大不了多纳几房妾室，横竖后院多养一个女人而已。”

“我怕侯爷发现了责怪，正准备走，结果听见他们说，说我姐姐死了以后，怎样怎样的，我当时就蒙了，凑近一点听了才知道，原来他们挟持我，在宫里逼死了我姐姐。”

“我当时因为伤心不知道怎么就碰到了门框，被侯爷发现了，我赶紧就跑，南阳侯追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跑出拐角去了，那里刚好住着一个姨娘，那个姨娘救了我，趁着晚上没人的时候，就将我从后门放了出来，我就赶紧往外跑，直到在夫人马车前晕过去。”

小武在外面围着雪人转了好几圈，拿铲子不停地修修补补，清欢透过帘子去看，他的脸红彤彤的，不知是冻的还是玩的太兴奋了。

又想到他死去的姐姐，想到林婉月今后的处境，想到最后一次进宫皇后娘娘的隐忍难决，想到上官昱菲始终横亘在心中的那很刺，还有他，目送她离开时的表情。

房间里放了炭火盆，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墨炫当年竟然说过，冬天是最适合恋爱的季节，因为爱会生出火来，暖化冰雪。

可是，明明是冷到骨髓，令人打颤。

也再没有一个人能温暖她，除了云浅茉。

“慕容姐姐，你快看啊！”

他叫她慕容姐姐，清欢初始总是愣半天还反应不过来，现在渐渐也习惯了！

她早就不姓申了，现在可不就是慕容清欢嘛！

清欢望着外面小武堆的笨拙拙的胖雪人，身上还插了两个扫把当做胳膊和手，刚好是一个要拥抱的姿势。

她愣怔半天，看着那个不会动的雪人，看着他张开来的双臂，想的却是，她依恋的那个温暖的怀抱，也许已经属于别人了吧！

快到过年的时候，府里终于有了一些喜气洋洋的气氛，因着小武爱说爱闹的孩子心性，清欢多少也被感染了一些。

云浅茉一直觉得亏欠于她，在清欢来金陵后更是极力弥补，极近温柔呵护，在绵绵的细水流长中，最大限度地抚慰她，照顾她。她想，要是原来的那个申清欢能感知到，那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她渐渐适应了，习惯了，在云浅茉无微不至的呵护中，又找到了一些家庭温暖。云浅茉和她的妈妈一样，是个温柔的人，待她全心全意，给她自己能提供的最好的一切！

——清欢，我走不了了，你也回不来了，我来替你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