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牺牲与和平

“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先去城邦广场看看。”夏诺沉声提醒道。

吕刑知道他们需要到那里去，他故意把话题扯到武曲身上并不是多么的顾全大局，而是他觉得去看另一位突然逝去的朋友，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最终他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路叹息着前往那里。

城邦广场周围站了许多人影，和寒夜戮战之后的七日祭场景相当。

不同的是，那块高耸的英雄碑上，被镌刻了更多的名字。

城邦广场中央，横置着一个水晶棺椁。棺椁里面，一头金色卷发，蓄者络腮胡子，身形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安详地沉睡着。

他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雪茄，那是他生前最爱的东西。吕刑去联盟基地的前些日子，还跟他聊如何将农业基地里面的烟叶制作成新雪茄。

再回来时，他那两根夹着雪茄的手指都已经僵硬不能动了。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来，吕刑夏诺缓步走上前去。

他们来不及换上黑色的悼念服，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赶来吊唁。

相顾无言，只有沉默。

吕刑拍了拍老杰森的肩膀，示意他节哀。

这两个中年人总是相互较劲又把彼此看得很重要。

老杰森替儿子完成壮志之时，米德勒不顾一切地同行，两人高龄“战士”携手披荆斩棘。

米德勒被雷啸设计陷害，是老杰森在第一时间站出来替他申明立场。

他们是一起从地下城出走的好兄弟，也是可以伯牙绝弦的知己。

如今斯人已逝，唯余生者伤悲。

老杰森怔怔地转过头，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吕刑，竟然像个孩子似的扑进他的怀里。

吕刑从未见过这样的杰森叔。

在他眼里，无论什么样的处境，这位中年大叔都自带一种阅尽沧桑的从容。对于吕刑来说，他一直都是睿智的长者，良师益友。

即便是吕刑内心濒临崩溃的时候，这个头发接近花白的中年大叔也会坚毅地站在他身后为他支撑起一切。

然而这一次，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终于坚持不住了。

儿子的离开，他只是落了几次泪，悲伤一直憋在心里。最后替子出征，一战了心结。

可这次，他忍不住了。

他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仿佛一切都失去了。

吕刑也在这一刻明白，人并不是永远都能坚强的，那道真正支撑着他的东西塌了，他也便倒下了。

米德勒先生死后，杰森叔所有的坚强，睿智，与从容都如云烟一样消失不见了。

他像个孩子一样放肆地宣泄着自己的悲伤。

吕刑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抱了抱他。

这大概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不必说什么，说什么都是徒劳。

如果是别人他可能会说“你要坚强，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是他不会对老杰森说这样的话。

因为他已经够老了，也经历的够多了。他不需要再坚强，接下来的路，应该由该走的人接着走下去。

吕刑就是那个拿过接力棒的人。

许久许久之后，老杰森才把埋在吕刑怀里的脸抬起来，他的双眸红肿，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他嘴唇颤抖着，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只是从一旁拿过一束白菊，递到吕刑的手中。

吕刑接过，前行几步，将那束白菊放在水晶棺的棺盖上，以此缅怀。

“元灵没有回来么？”站在一旁的尔东川好奇地询问道。

按理说这么重要的场合，元灵是一定要在场的。

对于米德勒来说，她就是女儿一样的存在。

元灵也一直把米德勒视作慈父，和最亲近，最重要的人。

如果不是他的，元灵根本不会脱离地下城那种惨绝人寰的境况。

所以元灵的缺席，令人感到疑惑。

“还是说，你们对她隐瞒了什么？”尔东川又问了一句。

“她暂时不会回来了。”吕刑说，“她犯了一个错误，她觉得自己不值得被原谅，就径自离开了。那些曾经被米德勒先生小心保护的东西，现在全部都被某个恶人挖掘了出来。我倒是希望元灵永远都不知道米德勒先生的死，否则我也很难预测她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

尔东川似懂非懂，但话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不好再往下追问。

吕刑瞻仰了米德勒最后的遗容，而后退回到几步外，行最后的悼念礼。

礼毕之后，他仰头望了下天空。

灰蒙蒙的。

在等待曙光初现的过程中，他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