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争执起沈照山将她困在了别院里。 - 迫嫁疯骨 - 贻珠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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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争执起沈照山将她困在了别院里。

第44章争执起沈照山将她困在了别院里。

巨大的沙盘占据了厅堂中央,清晰地勾勒出各州的山川地貌、关隘城池。代表鸷击部的黑色小旗插在燕州、云州等关键节点,而象征大陈疆土的黄色小旗则显得支离破碎,尤其在南境,被代表流寇叛军的红色小旗蚕食得所剩无几。

气氛肃杀。炭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凝重。

沈照山负手立于沙盘前,灰蓝色的眼眸沉静如渊,落在沙盘上代表河东河北的区域——那是周承嗣的地盘。

赵昱侍立在他身侧,神情恭谨。而站在他对面,正用手指点着沙盘上大陈腹地一片空白区域的,是一位身形高大、同样异族面貌的青年将领。

正是博特格其。

沈照山其实有段时间没有见过这个表兄了。

不过这只是因为沈照山留在燕州的原因,琼山县主的事情并没有使得二人之间生了罅隙。

“海日古,你看。”博特格其的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手指重重敲在沙盘上大陈南境那片混乱的红黄交织之地,“长安、洛阳接连陷落,朝廷荡然无存。南疆流寇已成燎原之势,各地藩镇拥兵自保,一盘散沙,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他猛地擡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沈照山,那勾起的笑容里透出赤裸裸的野心和杀伐之气:“我们只需以剿匪平乱之名,提一支精兵南,周承嗣那老狐貍的河东河北近日来受了灾,自顾不暇,刚把女主送过来,绝不敢轻易阻拦。我们可效仿当年入主燕州,直插大陈腹心。

“趁其病,要其命——一举拿下江南富庶之地,切断大陈的后路,届时,整个中原,唾手可得!”

他的话语充满了煽动力,描绘的前景令人血脉贲张。旁边几位将领眼中也流露出兴奋和赞同的光芒。

然而,沈照山的神色却没有任何波动。他目光依旧沉静地落在沙盘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刀的刀柄,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能让他保持绝对的清醒。

“冬天要来了,博特格其。”沈照山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情绪,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博特格其营造出的狂热气氛。

“冬天?”博特格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眉头紧锁,语气带上了明显的不耐和质疑,“冬天又如何?昆戈的勇士,何曾惧怕过严寒?!当年雪夜奔袭幽州关,不照样……”

“此一时,彼一时。”沈照山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当年是奇袭,是破关。如今是深入敌境,攻城略地,甚至可能陷入胶着。”

“冬日行军,粮草转运艰难,士卒冻伤减员,战马损耗巨大。更遑论,大陈南境多水道,冬季虽非汛期,但河面冰封情况不一,我军不习水战,若遇冰面破裂或敌军水师袭扰,进退维谷,后果不堪设想。”

他擡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博特格其变得锐利起来的视线:“鹰愁涧的铁矿,才是我们立足北境、积蓄力量的根本。开春后,新铁铸成兵甲,才是我们挥师南下的底气。现在冒进,风险太大,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博特格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跨前一步,几乎要撞到沙盘边缘,那方才志得意满的笑容彻底碎裂,露出底下冷硬如铁的真实面目,“照山!机会稍纵即逝!现在不下手,等周承嗣那老狐貍腾出手来,等南边的流寇被剿灭或者整合,等大陈缓过一口气……”

“我们就要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冬天?冬天就是最好的掩护!那些泥腿子冻得连刀都拿不稳,正是我们铁蹄向前的时候!”

这已经不是博特格其第一次提出南下。

自从得知大陈内乱加剧的消息,他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一次又一次地在军议上力主出兵。而沈照山,一次又一次地,用各种理由将他堵了回去。

积压的怒火和挫败感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临界点。

博特格其看着沈照山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看着他依旧沉稳、毫无动摇的眼神,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他脑中闪过那个被沈照山金屋藏娇、让赵昱都尊称一声“少夫人”的陈朝公主,想起探子回报中沈照山对她异乎寻常的维护……

“够了!”博特格其猛地一拍沙盘边缘,震得几面小旗簌簌抖动。他死死盯着沈照山,瞳孔里燃烧着愤怒和一种近乎恶毒的揣测,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控制不住:

“沈照山!你到底是真的觉得冬天来了不宜行军,还是……心疼你府里那个陈朝公主,怕我们南下兵锋太利,吓着了你的‘内子’?!你比我清楚!”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议政堂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昱脸色骤变,猛地擡头看向博特格其,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其他将领也瞬间噤声,连呼吸都屏住了,目光在沈照山和博特格其之间惊疑不定地扫视。

博特格其话一出口,自己也立刻意识到失言了。

他看着沈照山瞬间沉凝如冰的脸色,看着那双灰蓝色眼眸深处骤然翻涌起的、如同极地风暴般的寒意,心头猛地一沉,一丝懊悔掠过。

他太冲动了。

脑子嗡嗡地响,博特格其揉了揉太阳xue,却又一面不愿意开口下这个脸面,帐内便一时寂静僵持着。

“少主息怒!”赵昱反应极快,立刻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惶恐,“将军连日操劳军务,忧心燕州未来,一时情急口不择言!绝非有意冒犯少主!请少主明鉴!”他一边请罪,一边用眼神示意博特格其赶紧低头。

博特格其脸色变幻,嘴唇翕动了一下,终究没有立刻道歉,只是梗着脖子,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还在气头上,但也知道刚才的话过了火。

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着议政堂,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沈照山脸上的寒意实质般,压得堂内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他缓缓擡起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以为他要发作。

然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只是伸向了沙盘。他的动作很慢,很稳,指尖精准地拈起了插在大陈腹地、那片代表混乱区域边缘的一枚小小的、画了龙纹的黄色角旗。

那枚小旗,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象征着大陈皇室最后一点微末的存在感。

沈照山面无表情,两根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响,那枚小小的木制旗杆,在他指间应声而断。

他将断裂的旗杆连同那面小小的、代表大陈的黄色三角旗,随意地、如同丢弃垃圾般,从沙盘上挪开,丢在了旁边空置的托盘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擡眸,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博特格其,再掠过跪在地上的赵昱,最后缓缓扫过堂中所有屏息凝神的将领。

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静,甚至看不到一丝波澜,仿佛刚才博特格其那石破天惊的质问,从未发生过。

“先议到这儿,大家赶路都乏了,都下去吧。”沈照山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冬日严寒,各部整军备武,加固城防,看管好新安置的流民,莫生事端。”

“鹰愁涧铁矿的开采事宜,赵昱,你亲自督办,开春之后,我要看到第一批精铁。”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沙盘上那片被挪走了小旗的空白区域,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一切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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