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东西奔我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第76章东西奔我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崔韫枝靠在沈照山坚实的怀抱里,那久违的、带着冷冽气息的温暖几乎要将她溺毙。
积蓄了七年的疲惫、恐惧、自责和此刻对儿子病情的揪心,化作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她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短暂的依靠中,仿佛要将所有支撑抽空。
但仅仅片刻,那深入骨髓的责任感和对儿子的牵念便迫使她挣脱开来。她轻轻推开沈照山,没有看他此刻复杂难辨的神情,只是再次踉跄着扑到床边。
沈驰羽小小的身体在烛光下显得异常脆弱,烧得通红的小脸痛苦地皱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刀子刮在崔韫枝心上。
她颤抖着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抚上儿子滚烫的额头,那灼人的温度仿佛顺着指尖一路烧进了她的心窝。
左手指尖那陈年的疤痕,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被无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
那是当时她生沈驰羽昏过去的时候,产婆拿银针刺破她皮肤留下的痕迹。
十指连心,痛彻心扉。
这迟来的、身体的记忆,与此刻眼前儿子的痛苦重叠,让她瞬间回到了那个血光弥漫、几乎失去一切的产房。原来这痛楚从未消失,只是被深埋,此刻被儿子的病痛彻底唤醒。
沈照山沉默地站在阴影里,高大的身影仿佛一座永远不会坍塌的山。
他看着床前那单薄颤抖的背影,看着她指尖抚过儿子脸庞时无法抑制的轻颤,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和自责,还有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复杂情绪。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几乎凝结成冰时——
“师妹!师妹!你在里面吗?快点啊!外面又倒了两个!都等着你呢!孙大娘急得直撞墙了!”
方年焦灼的大嗓门由远及近,伴随着他提着沉重药箱、跌跌撞撞冲向后院的脚步声。他以为崔韫枝只是回房取东西,心急火燎地赶来催促。
“吱呀”一声,房门被方年一把推开。
“师妹你磨蹭什……”后半截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方年提着药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目瞪口呆地僵在门口。
昏暗的烛光下,他不仅看到了崔韫枝失魂落魄地跪在床边,更看到了床边那个宛如煞神降临的高大身影,以及一个正凝神施针的红衣男子。
方年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那晚被沈照山气势碾压、差点魂飞魄散的恐惧感瞬间回笼,让他手脚冰凉。他张着嘴,像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看看崔韫枝,又惊恐万分地偷瞄着沈照山,方才催命般的呼喊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了。
眼前的景象和他想象中师妹回来拿东西的画面差了十万八千里。
看着床上躺着的沈驰羽,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师妹迟迟未归,为什么房间里气氛如此沉重。
不会吧……
巨大的恐慌和一丝“自己是不是闯祸了”的懊悔让他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我走的时候……明明、明明给他喝药了!那可是按你的方子配的,顶顶好的祛瘟解毒汤!怎么会……怎么会没用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不解和巨大的不安。
这药方是师父传给师妹的,是神医谷的秘方,崔韫枝学得又精,怎么会对小公子无效?难道……难道这疫病如此凶猛?连师妹的方子都挡不住?
崔韫枝被方年的闯入拉回现实。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和掌心的幻痛,转过头看向门口惊恐万状的师兄。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神已努力凝聚起一丝医者的镇定。
“师兄,”她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和你没关系,方子是对的,药也没问题。”
崔韫枝顿了顿,目光扫过床上昏迷的儿子,喉头再次哽咽,艰难地补充道,“只是……只是他……”她终究无法当着孩子的面说出“先天不足”、“底子太薄”这样的话,仿佛说出来就是一种诅咒。
就在这时,一直昏沉的沈驰羽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呼吸急促而艰难。
“驰羽!”崔韫枝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立刻俯身查看。
“别慌!”一直专注于施针的明晏光沉声开口,手上撚针的动作稳如磐石,“是行针引动了肺经的邪气,咳出来反而是好事,堵着更危险。”
崔韫枝闻言,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她也是医者,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心疼地用手帕轻轻擦拭儿子咳出的涎沫,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明晏光撚针的手指上——那动作精准、流畅,绝非普通医者能有。
神医谷……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她的脑海。
明晏光,沈照山的亲信,医术如此精湛卓绝,甚至隐隐有超越谷中长老之势。可为何神医谷中从未听闻过此人?谷中典籍也未见其名?他这一身本事,从何而来?与神医谷又有何渊源?
这个疑惑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微澜,但此刻儿子痛苦的咳嗽声和门外隐约传来的、更多病患家属焦急的呼喊声,瞬间将这微澜淹没。
“崔姑娘!崔姑娘您在吗?”
“方大夫!快出来看看啊!又有人不行了!”
前堂传来的哭喊声、拍门声,如同催命的符咒,一声声砸在崔韫枝的心上。
她猛地擡起头,目光穿过摇曳的烛光,与一直沉默凝视着她的沈照山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
千言万语,七年光阴,生死离别,爱恨纠葛……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眼中激烈碰撞、翻涌,却又在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急迫的现实所覆盖。
他的眼神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太多她此刻无暇解读的复杂,但最清晰的,却是一种沉甸甸的安抚——一种无声的承诺。
这里有我在。驰羽,交给我。
崔韫枝读懂了。那颗被恐惧和自责撕扯得七零八落的心,因这无声的承诺而获得了一丝奇异的支撑。虽然万分不舍,虽然心如刀割,但她知道,她必须做出选择。
她深深看了一眼儿子烧得通红的脸庞,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她俯下身,用尽所有的温柔和克制,在那滚烫的小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如羽毛、却重逾千钧的吻。指尖最后眷恋地抚过他细嫩却滚烫的脸颊。
再起身时,她眼中的脆弱和痛苦已被一种冷静的坚定所取代。她一把抓过方年手中提着的药箱,动作干脆利落,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