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鬓边别文案跳崖情节 - 迫嫁疯骨 - 贻珠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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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鬓边别文案跳崖情节

第69章鬓边别文案跳崖情节

禾生捧着刚从后厢房取回的、重新包裹好的礼珠以及几样新鲜供奉的瓜果,脚步轻快地返回静室门口。

她心中盘算着,等会儿如何劝慰殿下尝尝寺里清甜的莲子羹,或许能开开胃口。然而,当她绕过静室雕花的隔断,目光落在空无一人的蒲团上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殿下呢?

静室门口空空如也。

禾生心头“咯噔”一下。她下意识地探身朝静室里望了一眼——只有那银白袈裟的背影依旧端坐,香烟缭绕,诵经声低缓如常,全然不见崔韫枝的踪影。

“许是殿内太闷,殿下出去透气了?”

禾生强自压下瞬间涌起的不安,自我安慰着。她连忙转身,快步走出偏殿,回到庄严肃穆、梵音回荡的大殿之中。目光急切地扫视着殿内各处角落、廊柱之后,甚至那些垂下的经幡后方,都空无一人。夏末午后略显闷热的空气里,只有沉厚的诵经声和缭绕的香火气息。

禾生更慌了,她拉住一个正捧着经卷经过的小沙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师父,请问方才可见到一位穿素色衣裳、戴着面纱的姑娘?就是……就是随我一同进来的那位?”

小沙弥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被禾生急切的神情弄得有些茫然,他停下脚步,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很肯定地摇了摇头:“阿弥陀佛,女施主,小僧方才一直在专注功课,未曾留意。”

禾生刚想再问其他人,就在这时,那低沉连绵、如同潮水般充满整个空间的诵经声,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变化。

原本统一的、舒缓的调子骤然拔高、收束,变得急促而富有韵律,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力量。紧接着,禾生惊愕地看到,殿内那几十位原本端坐蒲团、低眉垂目的僧人,如同收到无声的指令,齐刷刷地站起身来。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迅速归拢成两列纵队。

深赭色的僧衣汇成两道庄严的洪流,手中的佛珠随着步伐发出轻微的、连绵不绝的“嗒、嗒”声。

僧人们口中念念有词,诵的依旧是经文,却不再是方才那令人心安的平和之声,而是一种禾生完全听不懂的、更加古老晦涩、甚至带着某种紧迫感的音节。他们步伐沉稳,目不斜视,径直朝着大殿的正门方向走去。

数十名僧侣形成的队列,无声而迅疾地从呆立在原地的禾生身边擦肩而过。她像被投入了湍急的逆流,眼前是涌动的、代表着佛门庄严的金褐色洪流,而她孱弱的身影被裹挟其中,只能逆着人流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奋力向大殿门口挪去。

“殿下……殿下你在哪儿啊……”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好不容易挣扎着挤出大殿门口,午后的天光刺得她眼睛微眯。她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寺门外不远处的自家马车,车夫正百无聊赖地靠在车辕上打盹。

崔韫枝不在车里。

这个认知狠狠砸在禾生心上。

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殿下没有出来透气,更没有回马车。

她……她是一个人离开了?

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她怎么能把精神恍惚、状态如此异常的殿下一个人留在外面?尤其是在这陌生的寺庙里!少主临行前千叮万嘱要她照顾好殿下和小主子……小主子才刚满月,还那么小……而殿下她……

禾生猛地转身,像疯了一样再次冲回积云寺。

她不再顾忌礼数,跌跌撞撞地冲进每一处可能藏人的偏殿、回廊、供香客休憩的厢房,甚至不顾阻拦闯入了后院的僧寮区域。她逢人便问:“有没有看见一位穿素色衣裳、戴面纱的姑娘?不很高挑,但很瘦!”

得到的回应,只有摇头,或者茫然的眼神。

“没有……”

“阿弥陀佛,未曾见过……”

“女施主,此处是僧寮,不便……”

希望一点点熄灭,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积云寺虽大,能找的地方她都找遍了,没有,哪里都没有殿下的影子……禾生浑身脱力,踉跄着退到大殿前的石阶旁,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跌坐在地。冰冷的石阶透过薄薄的夏衣传来寒意,却远不及她心底的愧疚和恐慌。

完了……她把殿下弄丢了……

*

崔韫枝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只是走,漫无目的地走。双脚带着她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诵经声,离开了那庄严肃穆却如同巨大囚笼的佛殿,离开了禾生担忧的目光。

积云寺的山门很快被抛在身后。她没有走向山下停着的马车,而是拐进了一条荒僻的小径。

天色在她身后渐渐沉了下来。夏末午后的闷热被山风卷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昏暗。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沉甸甸地坠在天边,像一张巨大的、没有表情的脸。

这条路显然许久无人踏足了。原本还算平坦的土路,如今被两侧疯长的杂草和灌木丛不断侵蚀。坚韧的藤蔓带着尖锐的倒刺,肆无忌惮地横亘在路中央,或是从旁斜逸出来。

崔韫枝麻木地走着。素色的裙摆被一根长着倒刺的蔓条勾住,“嗤啦”一声,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细嫩的皮肤也被划了一下,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她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那破损的布料和腿上沁出的细小血珠,眼神空洞,毫无波澜。

她没有去整理,也没有去止血,只是轻轻扯开勾住的裙角,任由那道裂口在风中飘荡,然后继续前行。

她只是走。

一步,又一步。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杂草几乎没过了小腿,碎石硌着薄薄的鞋底。山势渐陡,每一次擡脚都感觉格外沉重。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黏在面颊上,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条路好长。

长到她觉得仿佛走了一生一世。

比当年在盛夏的雨夜里,第一次从沈照山身边逃走时,带着满腹的恐惧跌跌撞撞逃亡的那条路,还要漫长,还要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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