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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真相

第四十三章真相

妈妈的十周年,刘千兰计划了半月有余。请先生,写纸钱,祭祀供品,油纸包着的柿饼,掺了青红丝的五仁月饼……每一样都必须亲自经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时隔五年,江景儒再次来到墓园。烧纸,跪拜,说一说想念。江景儒站起来转了一圈,像小时候给姥姥展示新衣服一样展示她最牵挂的,长大成人的孙子。一切如计划结束,大家照例把最后的时间留给刘千兰。江景儒又想起他和林昭昭真正意义上的相熟也是在这里。她躺在那里做住户满意度调查,江景辰把她认成了女鬼,他笑说林昭昭真是奇怪,偏她还能厚着脸皮说自己可爱。江景儒每每想起就忍不住翘起嘴角。说林昭昭奇怪的人是他,后来每天都忍不住夸她可爱的人还是他。在这个庄严肃穆,甚至有些悲情的场景里,他们以这种极其滑稽的方式相遇。江景儒依稀记得那块无主之碑的位置。脚步忽然不听使唤,在枯枝上发出骨骼断裂般的响,回到兰城后江景儒经常有类似的体验,被这几年的他刻意忽视的自己逼迫他不断想起,甚至去追寻一些关于他和她的回忆。他的视力不算好,这两年度数又有增加,视线模糊,他隐约看见那块碑好像已经刻上了字,走近几步便确认了这个猜想,只是他仍然看不清上面的字。常理来讲,出于好奇凑上前看已故之人的墓碑这事并不算礼貌,大约和未经允许擅自闯入他人领域有某种意义上的相似,可江景儒心中有一个非常坚定的预感告诉他:你必须上前,你必须去看看。相同的预感曾经出现过两次,一次是竞赛前林昭昭病倒的那天,另一次是江父提出延长旅游而江景儒拒绝。一步一步靠近,江景儒终于看清上面的文字,整个人却呆立在原地。……是在开玩笑吧。他听见自己发出古怪的笑声,好像从胸腔深处挤出的气体。为什么,会是林昭昭的名字?白色菊花从掌心滑落,砸在积雪上,世界陷入雪崩后的苍茫。没有贡品和香烛的痕迹,青苔啃食的墓碑上,只有积雪堆出的小小山峦,“林昭昭”三个字像是记忆里穿出的荆棘,狠狠扎在江景儒心口。他困…

妈妈的十周年,刘千兰计划了半月有余。

请先生,写纸钱,祭祀供品,油纸包着的柿饼,掺了青红丝的五仁月饼……每一样都必须亲自经手。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时隔五年,江景儒再次来到墓园。

烧纸,跪拜,说一说想念。江景儒站起来转了一圈,像小时候给姥姥展示新衣服一样展示她最牵挂的,长大成人的孙子。

一切如计划结束,大家照例把最后的时间留给刘千兰。

江景儒又想起他和林昭昭真正意义上的相熟也是在这里。

她躺在那里做住户满意度调查,江景辰把她认成了女鬼,他笑说林昭昭真是奇怪,偏她还能厚着脸皮说自己可爱。

江景儒每每想起就忍不住翘起嘴角。

说林昭昭奇怪的人是他,后来每天都忍不住夸她可爱的人还是他。

在这个庄严肃穆,甚至有些悲情的场景里,他们以这种极其滑稽的方式相遇。

江景儒依稀记得那块无主之碑的位置。脚步忽然不听使唤,在枯枝上发出骨骼断裂般的响,回到兰城后江景儒经常有类似的体验,被这几年的他刻意忽视的自己逼迫他不断想起,甚至去追寻一些关于他和她的回忆。

他的视力不算好,这两年度数又有增加,视线模糊,他隐约看见那块碑好像已经刻上了字,走近几步便确认了这个猜想,只是他仍然看不清上面的字。

常理来讲,出于好奇凑上前看已故之人的墓碑这事并不算礼貌,大约和未经允许擅自闯入他人领域有某种意义上的相似,可江景儒心中有一个非常坚定的预感告诉他:你必须上前,你必须去看看。

相同的预感曾经出现过两次,一次是竞赛前林昭昭病倒的那天,另一次是江父提出延长旅游而江景儒拒绝。

一步一步靠近,江景儒终于看清上面的文字,整个人却呆立在原地。

……是在开玩笑吧。

他听见自己发出古怪的笑声,好像从胸腔深处挤出的气体。

为什么,会是林昭昭的名字?

白色菊花从掌心滑落,砸在积雪上,世界陷入雪崩后的苍茫。

没有贡品和香烛的痕迹,青苔啃食的墓碑上,只有积雪堆出的小小山峦,“林昭昭”三个字像是记忆里穿出的荆棘,狠狠扎在江景儒心口。

他困惑地歪了歪头,难以思考看到的一切。

不信邪似的走近,单膝跪在墓碑前,江景儒伸手极轻极轻地拂去墓碑上的尘土,灰扑扑的石碑露出崭新的墨黑。他苍白的脸重叠在林昭昭明媚的笑颜上,江景儒的手腕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林昭昭之墓

无憾之人,于春天过去后,归于此处。

公元2007年6月5日

江景儒像是被钉在了碑前,一下一下抚摸着那个生机勃勃的笑容。

他猛地闭上眼,睁开时睫毛挂上水雾,林昭昭的脸被分割成模糊的光斑。

怎么会呢?你是最应该幸福的啊,你应该过得好,你说过的啊……

你说你会很快乐,会和家人团聚,你说你要去世界各地旅游,收获数也数不尽的喜欢。

林昭昭,你说过,你会幸福;你答应过我,你一定会幸福。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我们怎么会在这里重逢呢。

你不是最怕冷了吗?冬天都会把手往我的口袋里缩,只要座位轮到暖气旁边,一整天手都像粘到暖气片上了一样。

你一个人呆在那里,那么小,那么黑,会不会很害怕啊?会不会很冷啊……

另一只膝盖砸向石板的瞬间,掌根擦过砂砾,血珠混着血水渗进泥土。

他整个人向前扑跪,脖颈青筋暴起,额头紧紧抵在冰凉的碑面。江景儒的脊背剧烈起伏,像菜市场从泡沫箱里跃起却跌落在地,鼓着腮濒死的鱼。

世界如此安静,他只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吱声和逐渐破碎的心脏。

江景儒突然想到许久前的一个课间——

高三的某个课间,林昭昭非要让他听自己念诗,是她送的诗集中的一首——博尔赫斯的《我拿什么留住你》。他对文学不感兴趣,尽管很努力地尝试着读一读那本书,每一次还是以昏沉而逐渐溃散的意识告终,只是他还是把那本漂亮的诗集留在桌仓,试卷换了一沓又一沓,那本书却始终在桌仓被保留一席之地。

江景儒就是这样一个人,十分标准而又刻板印象的理科生:固执,木讷,没情趣,不浪漫,不善言辞,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和林昭昭相处中一切令她怦然心动的瞬间,只不过是情之所至的自然流露。

因为真的很喜欢,所以他变成很会爱人的恋人。

他不想扫林昭昭的兴,于是支着脑袋听,权当休息。原本以为早已模糊的回忆,以为会随着时间淡化的伤,原来依然那样清晰地痛着。

少女清脆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再次响起,他低声呢喃着重复。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的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他想起那年槐树下他吃的醋,他鼓足勇气说的那句一起去北京,想起他假装看不见,余光千万遍的那些瞬间,想起林昭昭纷飞的白色花瓣间用力点着头,眼睛亮晶晶地承诺他们的未来。

“我给你我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

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

他想起那个暑假的大海,她故意喂他一杯度数很高的酒,他配合地演戏,反而逗得她生气出走,不会唱歌的他为她接下那只话筒,他改了歌词,看她如歌中唱的那样被他哄得乐开怀,喝了酒的他没有昭昭的万分之一大胆,他们在海浪声里交换了今生第一个吻,浅尝辄止,却情意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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