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泰和七年,靖太子顾明晖病逝。
次年一月,帝力排众议,册燕王顾明宸为太子。
不过为了限制后来者,圣旨与玉蝶都写得明明白白,顾明宸因一国之功封王,以身犯险为国奉献终身而立储。
后人若想立女储,必要同时达成以上两个条件,可见顾珩即便向顾明宸服软,内心深处,也依旧对女性继承人反感。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但不论如何,顾明宸点点头目标已经实现。
南燕少帝闻讯,深感靖帝胸怀宽广,遂昭告上天,自请退位,禅位于靖太子宸。
远在清江的玄江州听到消息,看了一眼满地捉泥鳅的平易,无奈地叹口气,猛啃一口地瓜出气。
当年她带兵闯宫,把小皇帝抱走,本来是想学老曹挟天子以令诸侯,重新得到主动权。
却没想到顾明宸早有准备,她前脚抱走一个,后脚她就直接换上一个新皇帝继续当旧皇帝用,连名字都不给换一个。
反正三岁小儿无人认识,朝堂上没人敢说什么。与其去追一个不知道被偷哪儿去了的小皇帝,还不如把新的当成旧的继续用。
所以除了少数几人,世上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南燕帝位上的皇帝,中途换了一个。这就导致,她千辛万苦偷出来的尚方宝剑,完全派不上用场,白忙活一趟。
没有了这个令牌在手,玄江州才发现自己真的是举步维艰。
这种艰难还和当初凭女子之身建功立业不一样。因为那时候有人不肯听令,她可以处罚可以利诱,实在不行还能搬出皇命高压。
然而现在,没有了名正言顺的圣旨,又没有了玄家的鼎力支持,她不论是想要调集军队,还是筹集粮草,都无比艰难。
这导致,以前从不滥杀无辜的玄江州,杀人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因为在碰到实在头铁的人的情况下,她已经不得不靠杀人来震慑所有人了。这所有人里,居然还包含了追随她多年的下属——他们至今还追随她,一部分是的确心悦诚服,但更多的,是除了追随他,也没有更好的去处。
但如今,南燕眼看要被他国吞并,以他们现在的力量,也再没有了负隅顽抗的余地。
即便那些因反抗靖国的豪强联合起来想要抵抗,也不肯投靠身为女子的自己。
玄江州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了。
要说不甘心吗?那当然是不甘心的。
要说挫败么?
当然也是挫败的。
她明明做了那么多努力,还有那么多的技术和方法来帮自己,为什么最后还是失败了?
而且她并不是被光明正大地打败,而是败于一个小女孩的阴谋诡计。
世人谁看不出来,她的处境比自己要危险。
她手中的那一点儿力量,虽然强悍,但绝大一部分都来自于顾珩。只要靖国皇帝一声令下,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被收回,都会被摧毁。
玄江州并不觉得她是个一无所知的傻子,她心里肯定比谁都清楚。
但就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愿意去赌。
那时她不明白她到底是因为对自己的父亲太过信任,还是完全不在意后果。
但现在,当靖国的储君圣旨一下,玄江州就知道,不论靖国皇帝抱着什么心思,顾明宸也成功了。
因为储君之位,就代表着名正言顺,只要名正言顺,就有可操作的余地。
难怪她一直不让自己手里的小皇帝禅位,硬要等到靖国先下立储圣旨。因为顾珩一旦不选她,她就可以在继续扶持燕国小皇帝和自己亲爹对着干。
自己和先帝,都不过是她争储的垫脚石。
发过感叹之后,玄江州空坐一夜。次日一早,便带着平易启程。
她不甘心躲避山林终老一生,然而想要再图身份,普天之下,能收留自己的,大概也只有顾明宸。
她不担心顾明宸忌惮,如今的她,只会比从前更加需要自己。
因为她为储君,将不得不竭尽全力以证明自己的优秀与坚决。已经是名正言顺继承人的她,并不需要亲自耍狠,她只要手握权柄,就有的是人替她赴汤蹈火。
但同样的,反对她,诋毁她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辗转多日后,玄江州终于抵达盛京。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盛京,却正好赶上了顾明宸的册封典礼。
她找了个高处,拿着望远镜去看顾明宸,就见她穿着沉重的蟒袍,脚踩奇长的玄靴,一步一步,走向庙堂,站在天下士人面前。
隔着镜片,玄江州远远地看着她,她的样子很奇怪。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哪个登上储位的太子,是女子,她身上穿的蟒袍,是从来没有过的款式。
玄江州看了好久,才终于看明白,原来顾明宸和自己一样,早早发现了身上捆绑的锁链。
只是她发现自己挣脱不开,于是咬牙切齿地,顺着铁链,爬了上去。
玄江州想到那天,她们最后一次谈判,她问她,你这么做就算成功了,又能得到什么?
从他人手中接过权柄,就要接受他人的指令,即便这个他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靖国皇帝不会允许她继承皇位,除非她永远忠于顾氏皇族且无子嗣。但这样一来,她所有的以为努力,岂不是白费?
顾明宸却说道:“后代的确是好东西,可这样好东西有可能会要了我的命,那它还算什么好东西?一个会要我命的东西,不论多么珍贵,我都只会将它毁去。”
她说:“至于没有子嗣,做所的一切终将交给别人的儿女?我无所谓,反正我和你的目标从来都不一样,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是权力,仅此而已。其实我并不需要多做什么,我只需要成为太子,然后努力活着,比我父皇多活一天,我就成功了。”
因为哪怕只当一天皇帝,她也会是名正言顺的,和所有皇帝一样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