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争执
云瑾才刚回院子没多久,连热茶都没能喝上一口,就被李政则派小厮叫了过去。
她原是不想去的,可又想到自己现在还没有脱离相国府,在青鸾的劝说下,再不情愿也只得动身。
内院,云瑾还未进屋,就听到从里面传出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守在门外的婢女替她掀开门帘。
云瑾一进去,就看到李清婉正趴在王氏的腿上撒娇,李政则坐在太师椅上,抚着胡子笑吟吟地看着妻儿,目光满含慈爱。
明明前日才闹过不愉快,王氏还捅了那么大的篓子,今日三人就和好如初了。
真是温馨又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注意到女孩进来了,李清婉撇过脑袋,故意向她投来挑衅的眼神。
云瑾明白她想告诉自己的意思——
就算你得了校考的魁首又如何?我才是相国府真正的千金小姐,在父亲和母亲心里的地位永远比你重要得多!
若在前世,这一幕或许会扎得云瑾的心隐隐作痛。
因为在偌大的相国府,她还从未感受过来自家人的关怀。
李清婉却从出生就能拥有。
可经历的事情多了,她对这些也就不在意了,礼数周全地向李政则行了一礼,就自顾自坐到了空着的椅子上。
李清婉没能得逞,脸色一僵,握了握拳头。
王氏仿佛忘记了两人闹过的不愉快,对云瑾的态度与之前派若两人,热情地笑起来:
“瑾姐儿,广文堂的事情我和你父亲都已经听说了,这次你可真为我们李家大大地长了一回脸!老太太听后也对你赞不绝口呢,说你不愧是你父亲的女儿。”
云瑾听后挑了一下眉毛,但笑不语。
这个王氏还真是个笑面虎。
她都把老太太的看病银两给断了,她会因为一次小小的校考就对自己冰释前嫌,赞不绝口?
老太太脾气大又难伺候,昨天才命几个老嬷嬷到她的院子里大闹了一通,撒泼怒骂她六亲不认要断了亲奶奶的活路,不但逼她去给老太太磕头道歉,还大言不惭地让她奉上一万两银子作为对老人家的补偿。
面对那几个老泼皮的狮子大开口,云瑾当时并未理会,只是吩咐院中的几个小厮将她们乱棍赶出去,压根不在意那几人回去之后会如何在老太太的面前添油加醋、颠倒黑白。
至于王氏为何会编造这样的谎话来骗自己?
云瑾猜都能猜到原因——这对母女肯定又给自己挖了坑,就等着她跳进去。
父女二人昨日才闹了不愉快,现在见到女孩,李政则的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的。
但他又想起婉姐儿提醒过自己,晟王殿下现在对这个逆女很不一般,顾忌这层关系,他也只能暂时收敛脾气,面无表情地训责道:
“虽然你此次侥幸得了校考的魁首,没给相国府丢脸,但那份荣誉本该是属于你妹妹的,只是被你抢走了而已,好在婉姐儿懂事,没有同你计较。她比你年幼一岁,都知道体恤长姐,事事以家里为先,你这个当姐姐的更应如此,从今以后不可再任性妄为。听明白我的话了?”
云瑾:“……”
老东西大抵是厚颜无耻惯了,居然能把如此自私虚伪的鬼话说得这般大义凛然。
她听得想笑,但面上并未流露分毫,更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同三人虚与委蛇,只是站起来向父亲行了个礼:
“女儿记住了,天色已晚,父亲早些休息,女儿告退。”
言罢,她便准备离开。
李政则很不满她敷衍的态度,皱眉道:“站住!”
门口的下人听到了老爷的呵斥,立马将女孩拦了下来。
云瑾被迫止住脚步,转身回头。
李政则望着女孩那张长得几乎与原配如出一辙的脸。
她的神情并没有半分不耐,只是静静等待着自己接下来的说教。
像是早就习以为常,准备默默承受将到的怒火。
又像是根本不打算把他要说的话放在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李政则本不想在大晚上发脾气的,毕竟李云瑾只是态度差了点儿,该有的礼数还是一样都不少,叫人挑不出任何错。
可身为父亲,被女儿用这种近乎漠然的目光注视着,还是让他觉得,自己身为大家长的绝对权威受到了严重挑衅。
李政则的心里忽然冒起一股无名火,将手里的茶杯哐当搁在桌案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厉声训呵道:
“都在这个家里待两年了,还是一点规矩也没学会,长辈跟你说话还敢甩脸色?以为拿了个不入流的校考魁首就能跟我这个当爹的叫板了?果然是在乡野市井里长大的,怎么教都教不明白,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也!”
云瑾眸光一凛,但并未发作,问道:“女儿只是累了,想回院休息而已,不知哪里得罪了父亲?”
李政则怒道:“不知道?你的态度就是最大的问题!”
他还没发话她就敢出这个门,摆明了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云瑾一听就明白了,不由得冷笑一声。
老东西气的地方根本不在这儿,只是在没事找事,拿自己发泄心头的火气罢了。
要问原因,大概是因为她不是上辈子的自己,见了他非但没有像以前一样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甚至还敢跟他顶嘴吧。
可那时候的自己还不清楚亲生母亲的真正死因,又因为寄人篱下的无可奈何,所以才会对他事事听从,又怕又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