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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兰德”

“堕落兰德”

私立医院顶层的vip等候区,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系统送风的微弱嘶声。阳光透过整面墙的落地玻璃,被特殊镀膜柔化后,铺洒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形成一片温暖而不刺眼的光池。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被一种淡淡的、昂贵的香氛精心掩盖,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洁净感。

簪冰春坐在宽大柔软的皮质沙发上,微微侧着头,有些不耐烦地甩了甩那头长及腰际、浓密如海藻般的乌发。发丝在空中划过一道墨色的弧光,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清甜的白花香调,扫过身旁男人的手臂。

孕期的身体变得敏感而不可预测,就连这一头平日被精心呵护的长发,此刻也成了某种负担,拂在颈后,带来细密的、令人烦躁的痒意。

法斯文就坐在她身边。他今天没穿一丝不苟的西装,只着一件质感极佳的深灰色羊绒衫,搭配同色系长裤,少了几分商场的冷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但那通身的矜贵与掌控感却丝毫未减。他手里正拿着一份产检报告,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复杂的数值和图表,眉心微蹙,专注得像在审阅一份价值数十亿的并购案。

那缕发丝的撩拨,让他翻阅纸张的动作顿住了。

他没有立刻擡头,目光仍停留在报告上,但空着的那只手却已极其自然地伸了过来,精准地捉住了那缕调皮地扫过他小臂的发梢。指尖传来丝绸般凉滑的触感。

他这才擡起眼,看向身旁的人。

簪冰春正微蹙着眉,似乎跟自己的头发较劲,又想擡手去拢,却被孕期微微显怀的肚子碍着,动作有些笨拙的不便。

法斯文放下报告,转过身,正对着她。“别动。”他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

说着,他一只手轻轻拢住她所有散落的发丝,另一只手则探进了羊绒衫的口袋。他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不是昂贵冰冷的珠宝,而是一根极其普通的、浅粉色的电话线圈发绳,看起来甚至有些旧了,像是被随身携带了很久。

他动作熟练得令人惊讶。手指穿梭在她浓密如瀑的发间,轻柔地将所有发丝归拢,然后,用那根再普通不过的发绳,绕了两圈,利落地束起一个低低的、松垮的马尾。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后颈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没有扯痛她一丝一毫。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仿佛已演练过千百遍。

束好头发,他并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用指腹极轻地蹭了一下她终于露出来的、光洁白皙的后颈,那里因为长发的覆盖而显得有些温热。

“好了。”他低声道,目光落在她舒展的眉眼上,像是完成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簪冰春下意识地擡手摸了摸那束起的马尾,指尖碰到那根普通的发绳,脸上的烦躁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妥帖照顾后的舒适和安然。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可。

法斯文这才重新拿起那份报告,但目光却不再聚焦于纸张,而是看着她,像是随口提起般,声音放缓了些:“刚才路上,林助理转达张妈的话,说薇薇和静静昨晚临睡前又抱着枕头去我们卧室门口打转,问哥哥姐姐什么时候回去。”他顿了顿,观察着她的神色,“小家伙们想我们了。下午检查完没什么事,回老宅看看去?”

他提到那两个被他们从山区带回、如今养在老宅由爷爷奶奶带着的女孩时,语气是一种罕见的、混合着纵容与温和的平淡。

簪冰春闻言,眼神柔软了一瞬,但随即又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点为人母的、细微的担忧和考量:“她们现在课业也重,兴趣班排得满,也不能总由着性子想回就回。爷爷奶奶那边……虽然她们不常回去,但心里肯定是记挂的。有空还是得多带回去看看,陪老人吃吃饭才好。”

她思考的,是孩子的教育,是老人的感受,是一种更长远和细腻的家庭维系。

法斯文听着,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清晰的弧度。他喜欢看她这样,喜欢她自然而然地考虑着关于他们的一切,包括那两个并无血缘却紧密相连的孩子,包括那个他出生长大、却鲜少让她感到完全自在的老宅。这让她身上那种易碎的美,多了一种温暖的、接地气的烟火气。

“知道。”他应道,伸手过去,将她的一只手握在掌心,她的手指微凉,他用指腹慢慢摩挲着,试图焐热,“爷爷那边每半年,或者没几个月,都会固定带她们回去住两天,规矩没忘。”他这是在告诉她,他记得她的牵挂,并且早已安排妥帖,无需她劳神。

“嗯。”簪冰春点了点头,对他办事自然是放心的。反手也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他看了一眼时间,产检的下一项项目还需等待片刻。

“早上就没吃多少,现在该饿了。”他站起身,手指仍眷恋地捏了捏她的指尖,“我去楼下那家你喜欢的粥铺买点热的上来,等着我?很快。”

他的语气是一种商量的口吻,但行动上却已是决定。他知道她孕期口味挑剔,对吃食极其敏感,外面买的东西轻易不肯碰,唯独对这家老字号粥铺的几款粥品情有独钟。

簪冰春仰头看他,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高大的轮廓。她点了点头,眼神里是全然的信赖和依赖:“好。要鱼片粥,不要姜丝。”

“知道。”他弯腰,极其自然地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如同每日晨昏那般寻常,“乖乖等着。”

说完,他这才转身,迈着长腿,快步走向电梯间。那身影挺拔从容,即使只是去买一碗粥,也带着一股子斩钉截铁的利落和专注。

簪冰春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直到电梯门合上,才缓缓收回目光。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腹部更舒适些,手下意识地又抚上脑后那束低马尾,指尖缠绕着那根普通的粉色发绳,久久没有松开。

空旷安静的等候区里,阳光移动,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她独自坐着,等待着。

等待着她的丈夫,为她买一碗热粥归来。

也等待着,他们共同孕育的、崭新的未来。

这一切,平凡、琐碎,却被他用无尽的偏执和爱意,包裹得如同最稀世的珍宝。

下午的阳光已然偏斜,失去了正午时的锐利,变得醇厚而温柔。黑色的宾利穿过层层守卫,驶入那片仿佛被时间遗忘的法家老宅领地。参天古木掩映着灰白色调的恢弘建筑,车窗外掠过精心打理却透着一丝冷清的花园、寂静的喷水池,以及远处若隐若现的玻璃花房。

车内的气氛与外界的肃穆截然不同。

簪冰春靠在椅背上,孕期的倦怠让她有些昏昏欲睡。法斯文的手臂始终环在她身后,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些。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她束起的发梢,那根粉色发绳依旧妥帖地圈着那份柔软。

车子在主宅那扇沉重的、雕花繁复的橡木门前停稳。未等司机开门,那扇门却先从里面被猛地推开一道缝。

两个小小的身影如同挣脱了束缚的雀鸟,一前一后,迫不及待地飞扑出来。

是静静和薇薇。

几年时光悄然流逝,当年山区里那两个瘦小怯懦、眼神惶然的小女孩,早已被帝都的阳光雨露和顶级的教育资源滋养得脱胎换骨。她们穿着同款不同色的英伦风校服裙,白色长袜,黑色小皮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明媚的眼睛。

个子抽高了不少,眉眼长开了,褪去了稚气,却依旧保留着孩童特有的鲜活与灵动。只是那曾经深嵌眼底的不安与瑟缩,早已被一种落落大方的自信所取代。

她们的目标明确,直冲向刚刚下车的法斯文和簪冰春。

“哥哥!”“姐姐!”

两道清脆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和依赖的童声同时响起,像银铃般划破了老宅惯有的沉寂。

她们没有像寻常孩子扑向父母那样投入怀抱,而是在两人面前半步远处及时刹住了脚步,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那份克制,是长久以来礼仪规训的结果,但眼睛里迸发出的热烈想念,却真实得烫人。

法斯文先松开了环着簪冰春的手,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下,视线与两个女孩平行。他那张惯常冷峻的脸上,此刻线条柔和得不可思议,甚至唇角还牵起了一个极浅却真实的弧度。他伸出手,没有拥抱,而是极快地、略带笨拙却轻柔地揉了揉两个女孩的头顶。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那声“哥哥”。语气算不得多么热络,但那份专属的、内敛的温和,却让熟悉他本性的人都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同。

簪冰春则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全然放松的、带着母性光辉的柔软笑容。她微微弯下腰——尽管孕肚让这个动作有些不便——伸出手,轻轻捏了捏薇薇粉嫩的脸颊,又抚平了静静被法斯文揉乱的一缕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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