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兰德”
“堕落兰德”
凌晨三点钟的虹桥公馆静得能听见窗外风擦过玻璃的细响。簪冰春把脸深深埋进法斯文的胸膛,呼吸间是他衬衫上干净的雪松气息。
法斯文的手指穿过她散落的长发,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怎么了?”
她在黑暗中摇头,发丝蹭过他的下巴。
“我不应该那样的,冰春,我的错。”他又说,掌心贴着她微凉的后颈。
她还是摇头,过了很久才闷闷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娶我。”
法斯文几乎是立刻回应:“我娶你。”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擡起她的脸,“退圈好不好?”
簪冰春在昏暗中点头,睫毛扫过他的指尖。“违约金四位数,法斯文出吗?”
他低笑一声,气息拂过她的额头。“十一位数我都出。冰春,我不差钱,这点钱可能在我眼中只是一块钱,我愿意给你花,知道吗?”
她没有出声,只是更紧地环住他的腰。
当晚工作室的退圈公告就发了出去。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又熄灭,簪冰春看着姵姐的来电显示,迟迟没有按下接听。
法斯文拿过她的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我来。”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姵姐的声音急急地传出来:“真退圈?冰春,那我怎么办?”
法斯文把手机贴在耳边,声音平静无波:“你来我公司上班?”
姵姐在那边叹气:“法少,我不懂港口。”
“谁跟你说,我只有港口?”法斯文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簪冰春的发梢,“我还有一堆酒店什么的。”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忽然传来轻笑:“行行行,我明天辞职。”
一个月后,c洲的天空是一种淬炼过的蓝,没有一丝云翳,阳光如同熔化的金液倾泻在古老教堂的尖顶上。彩绘玻璃窗将光线分解成无数跳动的水晶,在石砌地面上投下恍惚的光斑。
簪冰春站在圣坛前,白纱如瀑般垂落,裙摆上细碎的珍珠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她望着远处拱门下渐渐清晰的身影,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攥住了捧花的新鲜茎秆。铃兰与白玫瑰的香气混在一起,甜得让人恍惚。
法斯文沿着铺满白色花瓣的甬道走来。
黑色礼服剪裁得极致贴合,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金质袖扣在光下折射出冷冽的闪光,与他眼中灼人的温度形成奇异的对比。他走得很稳,目光始终锁在她身上,那种专注几乎具有物理性的重量,让她呼吸困难。
宾客席寂静无声。随权歪在第一排座位上,嘴角噙着惯有的戏谑笑意,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身旁空置的椅背——塞梨最终没能赶来。孙偏隐坐在他侧后方,面容隐在阴影里。乔什文坐在另一侧,姿态放松,指尖轻轻敲打着膝盖,仿佛在应和着管风琴低鸣的节拍。
法斯文停在她面前。
他没有立刻去握她的手,而是凝视着她的脸,目光如同触抚,一寸寸掠过她微颤的眼睫、抿紧的唇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几乎绷紧的张力,仿佛整个教堂都在等待他的第一个动作。
“呼吸,冰春。”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只够她一人听见。“我在这里。”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她迟疑了一秒,将自己冰凉的手指放入他的手中。他的指尖温热干燥,瞬间收拢,将她牢牢握住,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细微的疼痛,却又奇异地让她安定下来。
牧师开始诵读古老的誓词,庄严的拉丁文音节在穹顶下回荡。法斯文的拇指无意识地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一个微小而私密的动作,与他一派冷峻的面容全然不符。
“你是否愿意,法斯文·法,娶你面前的女子簪冰春为妻,无论顺境逆境,健康疾病,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他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如同金石坠地。目光灼灼,几乎要将她点燃。
“你是否愿意,簪冰春,嫁给你面前的男子法斯文为夫,无论顺境逆境,健康疾病,直至生命尽头?”
她吸了一口气,喉间有些发紧。教堂里静得能听见远处鸽群扑翅的声音。她擡起眼,迎上他的目光。那里面没有催促,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几乎令人恐惧的等待。
“我愿意。”她的声音起初有些发飘,但最终稳定下来,清晰地回荡在寂静中。
他眼底骤然涌起的风暴般的情绪,让她心头一颤。
交换戒指的环节,他托起她的手动作轻柔得近乎神圣。那枚巨大的方形切割钻石主戒,周围密镶着无数细小的白钻,冰冷沉重,但在套入她指尖时,却被他掌心的温度熨烫得温热。他低头,唇瓣几乎要触碰到她的指尖,气息灼热。
轮到她了。她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那枚铂金素圈男戒在她指尖显得格外沉重。他主动将手指伸得更前,方便她动作,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当她终于将戒指推到他指根时,他反手便握紧了她的手,十指紧扣,再也不肯分开。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牧师的话音未落,法斯文已经上前一步。他没有给她任何准备的时间,一手捧住她的脸颊,拇指轻柔地擦过她的下颌,另一手依旧紧紧箍着她的手指,低头便吻了下去。
那不是一个属于教堂的、礼貌而克制的吻。
它充满了掠夺性的占有和积压太久的渴望,滚烫、深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宣言。她在他强势的气息里微微后仰,被他稳稳托住。白纱垂落,将他们笼罩在一个半私密的空间里,隔绝了所有的目光和声响。她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和他喉咙深处一声极低沉的、满足般的叹息。
掌声如同迟来的潮水般响起,夹杂着随权一声清晰的口哨和几声压抑的笑。
法斯文缓缓松开她,唇瓣与她分离时,牵出一缕细微的银丝。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依旧粗重,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翻滚的浓黑欲望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满足感。他的拇指用力擦过她微微红肿的下唇,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我的了。”
这两个字,轻如耳语,重如誓言。
接下来的时间像一场华美而喧嚣的梦。
教堂钟声长鸣,洁白的鸽群被放飞,扑棱着翅膀融入无垠的蓝天。五彩的纸屑和花瓣如同雨点般落下,粘在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上。
加长礼车驶向庄园别墅的路上,他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车窗外的c洲街景飞速掠过,但他看都不看,只是侧着头,凝视着她。目光深沉,带着一种仍在确认什么的审视,仿佛稍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你看不够吗?”她被看得有些耳根发热,低声问道。
“看不够。”他答得干脆,手指穿过她的指缝,扣得更紧。“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都看不够。”
婚礼午宴设在法氏名下的一处临湖古堡庄园。巨大的草坪修剪得如同绿色绒毯,远处湖面波光粼粼,与天际相接。长长的餐桌上铺着爱尔兰手工刺绣桌布,银质餐具、水晶杯盏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空中浮动着香槟、玫瑰与高级雪茄混合的馥郁气息。
宾客们举杯交谈,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法斯文却始终将她带在身边,手臂牢牢圈在她的腰侧,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他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上前道贺的各方名流显贵,言辞得体,风度无可挑剔,但每隔几分钟,他就会下意识地低头贴近她,或是用指尖碰碰她的耳垂,或是将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回耳后,确认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