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观音殿（二）
杨洋看了王夫人的神态，心里已经有七八分相信白莲圣姑是王夫人的亲生女儿了，这天下没有比一位母亲更疼爱和了解自己儿女的人了。也许王夫人已经从白莲圣姑的身上发现了什么秘密，确定了她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王夫人参拜了菩萨，正欲自蒲团之上站起来，忽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阴阳怪气的冷笑声：“王夫人，只怕你们母女现在就要相认了！”声音殊不友善。
杨洋急回头视之，却见马三保带着七八名劲装大汉昂首自外面走入殿中来，脸上带着一丝冷峻的笑容，目光冰冷刺骨。
王夫人霍地站起，待回头看清了马三保的容貌，不觉脚下后退了两步，拿手指着马三保，颤声道：“李忠，果然是你？”
马三保呵呵冷笑道：“这么多年了，亏王夫人还记得起我这个家仆。”语言里，有讥讽之意。
王夫人眼睛里放射出愤恨的光芒，咬牙切齿的质问道：“李忠，你把我的女儿拐到哪里去了？”
马三保仰面哈哈大笑道：“王夫人，你这还需要再问吗？方才你不已经认出来了么？”说罢，将目光向白莲圣姑身上瞟了一眼。
王夫人点头道：“果然如此！从我见李莲的第一眼起，便有一种预感，她……就是我的女儿，后来看清了她手背上的黑痣，更是坚定了我的判断！”
呀！白莲圣姑果然是王恕与王夫人的女儿，杨洋很为自己的这个发现雀跃不已，但同时也为眼前的形势有些发愁。这个马三保如今胆敢在这观音殿中如此放肆，只怕此人有恃无恐，来者不善，很可能有连自己一起加害之心，忙偷眼向殿外瞧去，只见殿门外，也不知何时竟已经站有了三四十名劲装大汉，这些人手中均执有各色兵器，甚至还有七八人手中执有弓弩，显然是做好了前来厮杀的准备。杨洋心中大骇！忙用眼睛四下里寻找趁手的兵刃，最好是木桩子什么的，可却偏偏附近什么也没有，当下急出了一身冷汗出来。
白莲圣姑向前一步，面色凄婉地哭道：“马叔，你一定是在骗我，我又怎么可能是王恕哪个奸贼的女儿，我分明是咱们李家的女儿呀！”眼中泪水潸然，显然已深受打击，精神有些崩溃。
马三保冷冷地瞅了她一眼，说道：“凭你也配？你与你的夫君杨洋，都是吃里扒外的狗崽子，没一个是好东西。”转头向身后的人喝道：“来人呀！将殿内一干人众，全都给我杀了，一个不留！”神色间甚是严厉，果决。他身后的众歹徒齐声答应了一声，便欲向前动手。
正在这时，一直默默站着的文海和尚忽然跃众而出，大吼一声道：“慢着！”说话间，已昂首走到了马三保身前，躬身施了一礼，说道：“阿弥陀佛！这位马施主，我不知你与殿内的这些人有什么仇怨，但是这殿内的都是些弱不禁风的女子，你下如此杀手，未免也太狠毒了些吧！”
马三保拿眼睛轻蔑地瞅了他一眼，说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老秃驴，竟然敢管我的闲事？当心我们白莲教一把火连你这柏林寺一块儿烧了！”言语之中，有威胁之意。
文海和尚公然不惧，朗声说道：“我们柏林寺，乃是京城百年大寺，岂又是你一个小小的白莲教说烧便能烧的，我奉劝各位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立刻退出柏林寺，有仇怨你们也可在寺外解决，但是你们若想在我们柏林寺中动武，杀伤人命，那就打错了算盘，别怪老衲不客气了。”说话时，声音洪亮，中气充沛，震得人耳鼓都嗡嗡直响，显然他的内功修为不低，而且似乎有什么依仗。
难道这老和尚身负绝世武功？杨洋心中大喜，见马三保神情犹豫，忙向余香柔使了个眼色，叫她快带王夫人等一干女眷到殿后躲避，自己则走上前来，对马三保厉声喝道：“马三保，你要反了不成？须知我可是你们的董事长，你们可知道这造反之罪，在本教之内该受什么刑罚吗？”
马三保毫不畏惧，当面向杨洋脸上唾了一口口水，斥骂道：“呸！你个大奸贼，老子今日来就没打算再回去，你个姓杨的小子，坑蒙拐骗诈取了白莲教的大权，如今又想让朝廷收编我们，让我们做朝廷的顺民，我们这些人都是与朝廷有着血海深仇，誓死也决不接受朝廷的招安。你当初若是一心自立也罢，我们也不反对于你，但是你既要做朝廷的走狗，却是怪不得我们这些人心狠手辣了。”他身后的数十人也振臂的大呼道：“马叔说的对，我们誓死也不接受朝廷的招安，若谁要出卖我们，哪他便是我们的敌人！”群情激愤，显然是愤怒之极。
靠！真不给面子啊！根本不把我这个董事长放在眼里，杨洋又羞又恼又怒，伸出衣袖来，擦干了脸上的唾液，好言说道：“马叔，我带领着弟兄们与朝廷合作，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有什么错？大家有衣穿，又饭吃，能住上好房子，娶得上好老婆，又有何不对？难道与朝廷作对，起兵造反，杀得大明江山遍地是血，那就是为白莲教的弟兄们好吗？”
马三保睁圆了眼睛，厉声斥道：“住口，你这个叛徒！我们不听你的花言巧语，反正你投靠朝廷与他们合作，就是不对，今日说不得只好将你们一起都宰了！”目光之中已是凶光大盛。
杨洋向白莲圣姑瞅了一眼，说道：“你要杀我们便杀吧！只是你连白莲圣姑也要一块儿杀吗？她可是你看着长大的？难道你便丝毫不顾虑养育之情？”
马三保看了白莲圣姑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但随即又变幻出狠戾的颜色，大声说道：“我当初也不知道她竟然是仇人的女儿，若是我早知道如此，二十年前，便已经将她杀了。”
杨洋厉声喝道：“二十年前，你潜人王府，抱走白莲圣姑，其实就是为了杀害她，好叫王恕王老大人和王夫人夫妻伤心，是也不是？”
马三保脸上露出愤恨的神色，尖着嗓子，大声叫道：“不错！当年白圭与王恕两人带兵剿杀我们郧阳的白莲教民起义，被他二人杀害的百姓不下十几万人，我们李家上下百余口人，包括襁褓中婴儿，都被他们杀得一个不剩，若非侥幸我藏在一户百姓家中躲过了追杀，只怕这时也已经遭到了毒手。我逃得性命后，便立誓要报仇雪恨，故意隐姓埋名，潜入到王恕府中，企图暗杀于他。不想却被王恕发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偷了他的女儿出来，试图扔进河里去喂鱼。”
杨洋冷笑道：“那你却又为何良心发现，饶过了白莲圣姑姓命？莫非你看在她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动手加害。”
马三保面现悔恨之色，咬牙说道：“错！错！错！当时我已经被仇恨迷失了心智，即便她是一个幼小的婴儿，我也能下得手去。只是因为我在河边，恰好遇到了本教的李清才，而他当时正收养着我大哥几个月大的女儿，他见我逃得性命，一时高兴便将我大哥的女儿塞在我怀里，交由我抚养，两个女孩一般大小，我在匆忙之中，一时不察，却误将我大哥的亲生女儿投入了河中，叫那小贱人因此侥幸逃得了一命，而就在这时，圆通又恰巧路过当地，便向我讨了白莲圣姑前去抚养。我也是不久前，才从李清才对白莲圣姑身份的疑问中，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说到这里，脸上肌肉抽动，显然是心痛到了极点。亲手杀害了自己的亲侄女，这对他的心灵来说，无异于是重重一击，不能原谅。
原来如此！杨洋顿时恍然，这定是李清才曾经收养过马三保大哥的女儿，对她身上的特征非常了解，看见白莲圣姑身上没有那些特征后，心中存疑，悄悄说与马三保听的。马三保得知真相后，心中又气又急，再加上自己公然投靠了朝廷，他精神崩溃，丧失了理智，方才决心要不顾一切，杀了自己和白莲圣姑等人，为他们李家的人报仇的！
“妈的！这个李清才，真是根搅屎棍，害人不浅啊！”杨洋心里面狠狠骂了句，转头向马三保身后的一干人，大声喊道：“弟兄们，你们也是共和党内的人，你们别信了马三保的蛊惑，随他一同造反，现在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及时反正，我恕你们无罪！概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