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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黄台吉:这个崇祯怎么那么坏!(二

第104章黄台吉:这个崇祯怎么那么坏!(二十四更)

盛京城外,官道坑洼,尘土飞扬。

一辆半旧的青布骡车,在初春的寒风中吱呀前行。车厢里,范永斗愁眉不展,望着窗外焦黄的土地。春旱严重,地里裂开大口子。零星几个包衣奴才佝偻着腰,在田垄上刨着,指望挖出点烂根充饥。

“唉……”范永斗重重叹气,透着疲惫。他刚从大宁城过来,本想借着大金国内闹灾贩运粮食发一笔大的,谁知宣府镇平地一声雷。

魏忠贤!那个阉人!他竟然在宣府镇城里放抢!

王登库,他的老搭档,宣府豪商,家底厚实。结果魏忠贤为了平兵变缺银子,二话不说抄了王登库在宣府的总号和大宅!金银细软、粮米布匹……据说装了上百辆大车!这比土匪还狠!

更要命的是,抢完钱,魏忠贤反手就给王登库扣了个“通虏卖国”的罪名!是,他们是在通虏,可这事儿大家都在干!魏忠贤自己就干净?他侄子魏良卿,还有东厂、锦衣卫的头目,哪个没拿过好处?没有这些人默许,生意能做这么大?魏忠贤怎么不先灭了他侄子?

“狗屁忠君爱国!他就是抢钱!”范永斗心里恨得滴血。他辛苦半辈子挣下的富贵,宣府、张家口两处基业,也被魏忠贤那个阉贼连根拔起!伙计、家人全被抓进净军大牢,罪名吓死人——“勾结朱纯臣谋逆”!

谋逆……勾结朱纯臣?范永斗只觉得寒气透顶。他和成国公府有生意往来,靠朱纯臣庇护畅通无阻。可这怎么就成了谋逆?魏忠贤这是要谋财害命!范永斗整个人都麻了,一半心疼家财,一半恐惧屠刀。

坐在他对面的侯兴国,脸色灰败,眼神闪烁。他心里七上八下,懊恼万分。

魏忠贤……魏爸爸……他竟然又起来了!

谁能想到?一个被新皇赶出京城的阉党头子,跑到宣府苦寒之地,非但没死,反而带着净军和宣府镇的大头兵,把插汉部的虎墩兔汗当沙包打,打出了大捷!这功劳,足以让他翻身!

侯兴国悔啊!他和魏良卿各种上蹿下跳,全都屁用没有!早知道干脆躺平装死,现在也能跟着翻身了!

现在怎么办?他侯兴国还敢回北京吗?魏良卿那孙子,要知道他回去了,铁定杀人灭口!可要是不回去……北京城、通州、天津卫的宅子、铺子、田产,藏的金银细软……不回去,怎么转移?

“唉……”侯兴国也叹气,满是焦躁。

就在这时,骡车猛地一顿,停了下来。车外传来叽里咕噜的满洲话呼喝。

范永斗心里一紧,挑开车帘。几个镶蓝旗满洲兵丁拦在车前,面黄肌瘦,眼神凶狠。

“怎么回事?”范永斗强作镇定,用半生不熟的满洲话问,摸出刻满文的乌木令牌,“我是大汗派去明国的细作,范文程范章京知道!有要事入城禀报!”

领头的牛录额真模样的汉子,瞥了一眼令牌,咧嘴一笑,露出黄牙。他猛地伸手,啪地一个大耳刮子扇在范永斗脸上!

“汉狗!少拿范章京吓唬人!”那额真啐了一口,恶狠狠喝道,“进城?行啊!把金子银子都拿出来分一分!爷爷们饿着肚子守城门,你们这些明国肥羊,还想白过?”

这一巴掌打得范永斗眼冒金星,半边脸火辣辣。他捂着脸,看着眼前凶悍的八旗兵,心凉了半截。明白了,大金国……也快揭不开锅了。守城门的精锐都开始明抢了!

一个时辰后。

盛京汗宫,偏殿。

范永斗半边脸肿着,小心翼翼跟在范文程身后。范文程脚步匆匆,低声解释:

“范东家,受惊了。底下人不懂规矩,回头禀明大汗严惩。唉……去年关外大旱,入冬奇寒,雪却下得少……开春滴雨未落,眼看春荒。旗丁们……日子艰难。不过放心,”范文程顿了顿,语气坚定,“有大汗英明,大金上下同心,总能熬过去!等缓过劲儿,再去明国‘打草谷’,什么坎儿过不去?”

范永斗听着,心里更没底。犹豫一下,压低声音问:“范先生……如果……咱们以后抢不着了,怎么办?”

“抢不着?”范文程一愣,失笑,“怎么可能?明国那么大,那么富庶……”

“范先生,您看看这个吧。”范永斗不多说,小心翼翼从怀里贴身摸出一份折叠整齐的纸,双手递上。这是从宁远那边流到范永斗手里的,这些日子,宁远、山海关、三屯营那一片,到处都有人在传这个。

范文程疑惑接过,展开一看,标题赫然是《置辽三藩以固边圉策》,作者——牛金星,戊辰科会元、殿试状元!

他起初不以为意,觉得书生纸上谈兵。但看着看着,脸色变了。尤其看到那句“昔史朝义众叛亲离,终至授首。黄台吉者,安知不为今日之史朝义乎?”时,范文程心都在哆嗦——这是遇到对手了!这个牛金星的本事,不在自家之下啊!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震动:“此策……刁钻。不过,大汗雄才,必有应对。范东家放心,随我去见大汗。”

汗宫另一处偏殿,更肃穆。黄台吉端坐铺豹皮的宽大座椅上,面色沉静。他听完范文程汇报,也看完了那份策论。

殿内寂静,只有炭火噼啪轻响。

黄台吉捏着策论的手看似沉稳,但当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句诛心之言——“黄台吉者,安知不为今日之史朝义乎?”    一股怒火寒意窜遍全身!

好你个崇祯!好你个牛金星!

这哪是科举策论?分明是冲他黄台吉,冲大金国来的毒计!阴狠!

收缩辽西防线,放弃大片土地,只守宁远、锦州、旅顺三座孤城。将丢在辽西的空耗的力量转用去守蓟镇、昌平,把长城守得死死的,让他大金勇士抢无可抢.这是要饿死、困死大金啊!

更可恨那句“史朝义”!牛金星,崇祯,赤裸裸挑拨离间!暗示他黄台吉会被手下背叛!用心险恶!

黄台吉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立刻点齐八旗劲旅,杀进关去,把那小皇帝和狗屁状元碎尸万段!

但他面上依旧维持威严镇定,他不能乱。

他缓缓放下策论,目光扫过下首心腹谋臣——高鸿中、鲍承先,范文程。

“都说说吧。”黄台吉声音平稳,“明国小皇帝点这文章做状元,还张贴出来。他……什么意思?这‘三藩’之策,他会不会真用?”

高鸿中反应快,捋捋胡须,眼中精光一闪,上前道:“大汗!明国皇帝此举,用心险恶!‘三藩’之策若成,对我大金大大不利!不过,此策也非无懈可击!不过明国朝廷内部必然反对声大!设藩镇?哼,取乱之道!唐末藩镇割据,殷鉴不远!明国皇帝年轻气盛,敢行此险招,真不怕养虎为患,尾大不掉吗?奴才料定,此策在明国朝堂必起大波,能否推行,未定!”

鲍承先赶紧附和:“高先生所言极是!大汗,明国皇帝此举,或许虚张声势,意在恫吓!他新登基不久,根基未稳,内有权阉(魏忠贤)复起,外有插汉部虽败未灭,西南奢安未平,陕甘流民渐起……他哪来底气和精力,真在辽西行此大动?依奴才看,他放出这策论,一是试探我大金反应,二是……或许想压价,逼我大金议和?”

范文程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语气凝重:“大汗,高、鲍二位先生所言,有理。明国朝堂阻力、皇帝自身困境,都是变数。然则……”他话锋一转,“此策之毒,在于直指我大金命门!我大金人口有限,产出不足,征战消耗,大半依赖掳掠明国补充。若辽西真被经营成‘刺猬’,长城真被牢牢守住,抢掠无门,长此以往,国内必生饥馑,人心浮动。那牛金星所言‘史朝义’之喻,虽是离间,却也……点出我大金根基不稳之隐忧。”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议和……明国皇帝若真想议和,就不会点此策为状元,更不会大肆宣扬了。他此举,更像明明白白告诉我大金:他准备收缩,准备死守,准备……困死我们!此乃阳谋!”

“阳谋……”黄台吉低声重复,嘴角勾起冷笑,“好一个阳谋!好一个崇祯!好一个牛状元!”

他猛地抬头,眼中寒光四射:“他以为,缩起来当乌龟,本汗就拿他没办法了?辽西抢不到,本汗不会去抢朝鲜?不会去抢蒙古?不会……从其他地方打开缺口?”

“至于这‘三藩’……”黄台吉冷哼,“他想设?没那么容易!给辽西那边放出消息谁敢当小皇帝的藩镇,本汗第一个不放过他!”

殿内几人齐声应道:“嗻!大汗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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