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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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钟,宴会散场,人陆陆续续离开,走之前顺便带走公司准备的年礼。
棠樾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行政的同事正在登记领取人数,见棠樾过来递给她一盒,又从铺了红布的桌下拿出一个小些的丝绒礼盒:"先前有个人送过来,说是给你的。"
以往也有长期合作的老客户会在年前送些小礼物,棠樾没多想,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棠樾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这里她并不熟悉,绕了一会才找到自己停车的地方,上车后开了暖气,手不那么僵硬后她拿过小礼盒,翻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落款的卡片。
拉开系带,里面铺了厚厚的拉菲草,透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拉菲草有些掉色,拿的时候棠樾的指腹沾了一层暗红色,黏黏腻腻的。
礼盒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是一封信。
棠樾打开,血红的大字毫无防备出现在她的瞳孔里——我会永远看着你!!!
"啊!"棠樾惊呼出声,整个盒子掉在地上,与此同时,后备箱里传来一丝动静,棠樾浑身一颤,下意识去推开车门,车门开了一条缝隙,但身后有人的动作更快,仅仅一瞬间,车门被大力拉回来,"砰——"地一声在停车场里久久不绝。
十一点半,秦真意气喘吁吁赶到警察局,棠樾已经录完口供坐在椅子上出神,旁边坐着一个女警正陪着她。
"棠樾!"
棠樾擡起头,白炽灯下,脸上颧骨的红血丝格外刺眼。
秦真意几步走过去,红着眼框,牙齿紧咬:"那个畜生!"
"疼不疼?待会我们去医院。"
棠樾摇摇头:"还好,只是一点擦伤,已经擦过药了。"
秦真意吐出一口气,一屁股重重坐下来:"幸好,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是啊,"棠樾心有余悸,"还好碰上了保安巡逻。"
看到那封血书的时候棠樾就想到了李一舟,但她没想到他竟然藏进了她的车里。
车门被关上的时候棠樾整个人都被箍在了驾驶座上动弹不得,李一舟从后座上爬过来,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一只手去摸她的脸,棠樾看准了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滚开——唔!滚开!!"
两个人在窄小的空间里撕扯,棠樾的脸就是这时候被擦伤的。
车里的动静太大引发了警报,又引来了巡逻的保安,保安把人制住,棠樾这才报了警。
"我们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签个字就行。"
秦真意去签字,棠樾拢拢身上的外套,起身往外走。
站在警局门口,先前身上的冷汗浸湿了衣服,现在夜风一吹,成了透骨的凉。
手机在震动,是江亦行打过来的,棠樾垂下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并没有接,没一会,屏幕暗了,再没有消息。
棠樾站在风里,喉咙止不住的痒,她弯腰咳嗽,咳得停不下来。
她划开通话界面,江亦行那一栏里的通话记录寥寥无几,最多的反而是今天,一共四条,三条是棠樾打过去的,一条是刚刚的。
地下车库脱险的那一刻,棠樾报完警,颤抖着手下意识拨出去的号码并没有回应,一直到打出去第三个时才堪堪回神,即使回神也没有立即挂断,而是听到电话里的无人接听重复几遍后自己断开的。
一个小时后她收到了这个迟来的来电提醒,但已经没有接通的必要了。
秦真意出来,"我送你回家?"
棠樾哑着嗓子:"去你那吧。"
这一天对棠樾而言尽是折磨,她筋疲力竭,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个觉,不被任何人打扰。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房间一片昏暗,棠樾并没有睡饱后神清气爽的感觉,反而觉得更累更没有力气。
秦真意出门了,房子里没有人,客厅里有订好的外卖,装在包温袋里余温尚存。
棠樾在地毯上坐下,给手机充上电,打开电视,随便挑了一个频道,打开袋子开始吃饭。手机开机,看时间原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她睡了十几个小时。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提示音,是一些未读信息。
江亦行在凌晨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在哪,又打了电话,然后是今天早上樊茵打来的。
棠樾看了一眼又放下了手机,等到吃完这顿饭才回拨过去。
先是樊茵。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接通,樊茵在那头很担心,问她是不是和江亦行闹矛盾了,不然江亦行怎么会昨晚上打电话给她问棠樾是不是在她那。
棠樾笑了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没有妈,就是年会上喝多了,在朋友家借宿了一晚。"
"哦这样啊,"樊茵顿了一会,还是不放心,又问道:"真没什么事儿吧?"
棠樾笑得眼睛发涩:"真没有。"
樊茵笑说:"那就好,昨天他半夜打过来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吵架了你终于受不了他了,毕竟他是个木头性子,自己主意又大得不得了,我老是担心,要是有个孩子我还不想那么多。"
樊茵放下了一颗心,不自觉多絮叨了两句,棠樾在电话里安安静静听着,一直没出声。
樊茵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止住了音,最后说:"没事就好。"
电话挂断,徒留棠樾一个人出神。
如果说"母亲"两个字有定义,棠樾会毫不犹豫地填上樊茵的名字。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一直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