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小王这才知道他刚刚不好的预感没有错,这个连院长都礼遇有加的虫就是不久前被他阻挠申请仲裁的虫。
他没看到雄虫阁下的虫纹,就以为这个虫只是个小亚雌。
可他,竟然是雄虫,看院长恭敬的样子恐怕等级还不低,这可不是他能惹起的。
他只当是雄虫阁下心血来潮遮盖掉虫纹要玩什么微服私访的游戏,只能自认倒霉。
小王内心砰砰直跳,对自己的工作能不能保住大感担忧,身体先一步反应,噌的一下窜到雄虫面前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他知道现在不论他说什么都是狡辩,只能引来雄虫阁下更多的厌恶,下场必然更加凄惨。
他只好双手合十不住求饶:“阁下,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有眼不识泰山,求您原谅我,求您了阁下。”
他的脸色难看,神色慌张,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对比之前办事时看似礼貌微笑实则傲慢蔑视的神情,极具反差。
又是虫族特色的跪地求饶,谷呦远没有看别人跪自己的爱好,但是这种尸位素餐欺压普通民众的基层办事员,他可以看到他跪死。
谷呦远见小王这副欺软怕硬前倨后恭的样子心里的怒火更甚,一个群体内总是有这种卑劣的个体,哪怕手里只攥着极小的权利,也要耍出通天的花样拿捏别的同类。
当他处于优势时,他就拒不合作,保持表面风度欣赏着来找他办事的人的无力和压抑的愤怒,他的内心就能又一次为充分感知到自己手里的微小权力的膨胀而欢欣雀跃。
当他受到高一级权势的压迫时,又化身毫无危害的可怜虫,匍匐跪地也只是请求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谷呦远内心积压的怒火快要达到顶点。
是这段时间一直辛勤工作却拿不到报酬的苦楚,是奋起反抗却得不到重视的郁闷,是寻求帮助却被无视镇压的愤怒,还有独身一人来到陌生社会的孤独无助,这一刻统统燃烧融化成滔天怒火。
尽管愤怒,但是谷呦远克制住了神情,他也像小王之前一样礼貌客气的微笑:“你是认同你错了吗?”
谷呦远摇摇头,“你只是觉得你倒霉遇上了一个雄虫,又倒霉的没有认出他,倒霉的刚好遇到他要仲裁你熟悉的公司,倒霉的你刚好阻挠了他。”
顿了顿,又说:“你本来应该是政府帮助民众的基石,在有财势者当道欺压民众的时候稍稍为无权无势的民众争取一点本该属于他们的合法权益。不奢求你能付出些什么,哪怕你只是完成你的本职工作就好,可是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如果我不是雄虫,又没有财势,难道就活该被欺压吗?”说着,谷呦远又瞟了瞟旁边的王院长。
王院长抹抹额头的汗,“您说的这是哪的话,您天生尊贵,没有谁敢欺压您。”
谷呦远心底冷笑,他知道其实他说什么都难以改变小王之流的本质。
无论是小王还是王院长,他们只是表面的臣服在高级雄虫的身份下,而这层身份不过是权势更甚者的威慑下的余威而已。
踩低捧高本就是天性,更何况许多公司为寻求庇护伞而为这些机构捐献的财物本身就在支撑着他们的福利好坏,更别提私下里的勾兑,这关乎他们的利益,无怪乎他们愿意牺牲与他们毫无关系的普通民众的利益。
蜉蝣难以撼动大树,他一个外星来客只是侥幸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认定是雄虫从而能得到所谓公正待遇,更遑论要去改变社会潜规则。他愤怒却不会沮丧。
他能做到的是,来一个企图压榨白嫖的资本家老板,他就打一个。争当新时代的资本家的克星。
王院长看谷呦远虽然面上平静,眼神中却暗藏愤怒,知道今天这事不是轻易能过去的。
仲裁院虽然有相应的规定处理违规的员工,但是a级雄虫多多少少能凌驾在部分规则之上,他不能按照规定直接处理了小王的事,如果雄虫要是觉得这个惩罚过于轻了必然又要觉得他受到忽视。
虽然他极其不愿在雄虫生气的时候凑上去以免殃及鱼池,但是他作为区仲裁院的院长,小王的顶头上司,这个房间里除了雄虫和小王外唯一的虫,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问上一句:“谷先生,您看您想怎么处置小王?”
谷呦远看了看跪在地上一脸祈求惶恐的小王,又看了看旁边满脸堆笑的王院长。
他现在不过是和之前小王的地位对调了过来,之前小王可以刻意卡着他的仲裁申请,现在他也可以刻意加重小王的惩罚,但他却突然对狠狠惩处小王的想法意兴阑珊。
他要是逾越规则那么去做,又和小王有什么区别?
“你们仲裁院难道没有相关处罚吗?”
“有的有的,小王这行为在仲裁院属于是渎职,一般轻则停职三个月反省,重则开除永不录用。”
王院长悄悄观察谷呦远的神情,想要揣测他的想法却见他面无表情,只好继续说道,“当然,他的情节恶劣,理应开除。”
“不过由于他是对雄虫阁下造成不良影响,也可以将他移送到雄虫保护委员会,追究他侵害雄虫权益,那边的具体惩罚我不清楚,但总归是要做到让雄虫阁下满意为止,至少是要查抄全部资产并追加额外赔偿。”
小王闻言整个虫都要垮了,瘫坐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如果雄虫真的要认真追究,他的一辈子就完了。别说什么前途,连基本的生活可能都无法保障。
他以前也听过有虫冒犯了雄虫后不止资产全部清空,连他自己也被判了十年缓刑。
这期间可不是能在外边逍遥,而是被送到星系战场最危险的堪称绞肉机的地方,用军功赎罪,也没见几个虫能完好无缺回来重新生活的。
他想不到,自己只是一时贪念那些公司的小恩小惠,就给自己的未来埋下如此大隐患。
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想起了他刚开始勉强同意收钱帮忙时的惶惶不安夜不能寐,又想到了后来渐渐习惯后的麻木贪婪。
每次他收的钱都仅仅是一点点,要做的事情也仅仅是帮一个小小的忙。
如今,悔之晚矣。他都无法想象他的雌父知道后会如何伤痛,亲戚们知道后又会如何在背后议论纷纷。
他设身处地,如果他在被职场欺压、讨薪无果后寻求相关机构帮助,但却被别的虫轻易打破期望,他也会委屈愤怒,更何况是尊贵的雄虫阁下。他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可是,他没想到,雄虫阁下只是平静地说:
“就按仲裁院的规矩来,开除就好。”
小王又是震惊又是感激地望向谷呦远,感觉浑身一下子就轻松了很多,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如果以前有虫告诉他,当他被仲裁院开除后还能欢欣鼓舞,他肯定觉得是胡说八道。
但是只有此时此刻,真正经历了,才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好的结果了,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又活过来了。
虽然失去了这份好工作,但是起码以后的生活还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