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后蜀公主

少女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天外孤鸿的入室弟子阿琼，也是你的小师姐。”他明白了一些，同时新的疑惑又接二连三的来到了，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师姐，你怎么知道师父收了我这样一个小师弟，你见他了？”阿琼回答道：“不错，师父前些日子去峨眉山，路经成都府，顺道来看看我，他说了他又收了一个徒弟，自然就是你了，并说把他的绝学大悲掌传授给你，他还告诉我说你这些日子也要来峨眉山，可能会经过成都府，昨天，我从你用的大悲掌上，看出来你就是师父的另一个弟子，按照入门时间来算，我还是你的师姐。”杨幽云听了恍然大悟，他说道：“我只知道师父收过一个叫阿琼的师姐，却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后蜀的公主，更没有想到你的年龄这么小。”阿琼笑道：“本来我也见不到师父的，只是我小时候在南唐冯延巳大人家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师父正好也在南唐，我便通过冯延巳大人认识了师父，师父传授给我一些基本的功夫，没有传大悲掌，他说大悲掌过于刚烈，不适合女孩子学，虽然是一些入门的功夫，但是我在这后蜀已经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了，除了峨嵋派诸侠、军中部分武将之外，就数我的武功最高了。”

杨幽云点头道：“这是自然，师父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大高人，谁要是能够得到他指点一招半式，定然能够受益终身。”阿琼点头称是。

杨幽云忽然想到自己的处境，他心想阿琼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和自己单独相处呢？难道仅仅是为了和自己相认吗？不像是，他看见阿琼眼睛里那种不是一个师姐对师弟的目光，那更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对心上情郎的眼神。

阿琼也察觉了他眼神之中的些微变化，她也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变化，她缓缓说道：“在后蜀，我的母后——花蕊夫人称得上是最美丽的人，她被后蜀的人民当成神仙一样供奉着，在很多文人的笔下都有我母后的影子，很多后蜀百姓尤其是女人甚至效仿母后的一举一动，就像东施效颦一样。很多人也称呼我为小花蕊，我当然知道自己的容貌和母亲相比差远了，但是我依然对自己的容貌有信心，从我身旁的一些太监宫女眼神之中我就知道我虽然算不上绝顶漂亮，但是也不能说丑陋。”

这些话，让杨幽云感到很不安，他不知道阿琼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话，他只得顺着阿琼的话说，答道：“你的确很漂亮，很漂亮。”阿琼显得很兴奋，她说道：“我也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本来，贵为一国的公主，我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太阳不会得到月亮，我也常常对这种生活感到满足，可是我仍然也有不满足的时候，你知道，金钱地位并不等于幸福，它可以使人飘飘然，让人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正是因为如此，我经常女扮男装，化装成一般的公子哥去民间走访，去茶楼喝茶，去酒馆喝酒，这样做，我认识了很多人，了解了常人的生活方式，我很羡慕他们，希望自己能过上和他们一样的生活，无奈出身是自己改变不了的东西，有许多出身贫寒的人抱怨自己为什么不出身在富贵之家，我则是抱怨自己为什么不出身在平常百姓之家。除了出身不能改变之外，我对我的生活是非常满意的，有一个万事任由我做主的父亲，有一群拍马屁的太监宫女。可是我想找一个能够谈话聊天的人都没有，更不要说找一个真心爱我的郎君了。”

杨幽云听完，叹息一声道：“以前我只知道平常百姓有许多哀愁，许多解不开的事，没想到帝王之家也有这么多的烦心事。”阿琼道：“就像是俗话说的那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加加有本难唱的曲。”接着道：“我见到你之时，我的心里仿佛就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说，眼前这个人就是你以后的夫君，我是非常相信这种感觉的。”说到这里，杨幽云大骇，他正想插话，阿琼把他的嘴捂住了，他只觉得一阵异香填满了整个口腔，阿琼道：“你先别说话，先听我说，本来我是可以让父亲下一道命令，招你做驸马的，可是我不想那么做，我知道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是两情相悦，正是强扭的瓜不甜，我希望凭自己的努力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不管你答不答应，反正我是跟你说了。”

阿琼把他的嘴巴放开，他猛吸几口气，思绪还在阿琼的那些话当中，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件事好熟悉，八年前他失手打死算命先生的那件刻骨铭心的事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算命先生不是信口雌黄，他说的都成了真的，自己的父亲母亲都死于非命，自己做了征西将军，现在，驸马这个招牌又从天而降，硬要向他身上砸，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命，他不相信，但是这一切又不得不相信。

他扭扭捏捏的，丝毫不像个学武的北方汉子，他的脸红扑扑的，他只觉得自己的脸一直在发烫，说不出话来，阿琼问道：“你干嘛不说话，你想好了没有？”杨幽云身子一颤，晃了几晃，退了几步，身子靠在一根铜柱上，他喘着粗气对阿琼说道：“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阿琼轻声道：“那好，我让你想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我要你的答案。”

阿琼去香炉里点了一根香，霎时间整个偏殿内飘来了一阵淡淡的香气，阿琼坐在一张凳子上，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身子一动不动，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他的身子依然靠在那根铜柱上，冰凉的铜柱渐渐的被他的体温烤热了，他只觉得偌大的偏殿空间变得狭小起来，偏殿的天花板好像就要向他扑过来一样，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跑到殿外去好好的呼吸呼吸空气，他看见了阿琼，这个娇小柔弱的女子，这个年龄比自己还小的师姐，他觉得她的身上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这种力量和红莲、孟芳身上的截然不同，她说的那些话句句戳在他心里，每一句都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他只觉得阿琼这个小师姐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蛔虫，自己什么事都瞒不过她。他有些怕她，只觉得她比清风寨的那只老虎还要可怕。他不敢拒绝她，答应她吗？那梁家燕怎么办？做了后蜀驸马，他自然可以一呼百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但是那样一来自己岂不成了始乱终弃朝三暮四见利忘义的小人，岂不成了吴江那样的人？

香炉中的那炷香烧去了大半，整个偏殿内变得云雾缭绕云遮雾罩，他觉得全身发痒，心里燥热，他做着剧烈的心理斗争，他决定向阿琼摊牌，把自己和梁家燕的那些往事全都向阿琼说一遍，看看这个小丫头是怎么反应的。

他定了定神，轻轻地走到阿琼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拒绝这个小师姐，她实在是太漂亮了，是一种发自天然的美，而不是庸脂俗粉靠打扮得来的那种令人作呕的美，她的美，令他无法抗拒，小花蕊这个名字的确是名副其实名不虚传。他是一个少年英雄，更是一个热血的年轻人，他也爱美人，他知道自己当初和梁家燕说那一番话首要的条件就是梁家燕长了一张吸引他的脸蛋，如果梁家燕是一个丑八怪，他相信自己也不会爱上她的。英雄爱美人，自古皆然，概莫能外。

阿琼发现他来到了身边，闪动两只大眼睛，问道：“你想好了吗？”他在她的旁边坐下，她向他靠近了一点，他说道：“我想把我以前的事情告诉你，听完以后你再做决定。”阿琼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说道：“好啊，我真想听听你的故事。”

接着，他从自己和梁家燕相遇的那一天起，讲到两人一起去永胜镖局，和鬼刀门群贼大战，讲到自己和晋王赵光义斗智斗勇，讲到怎样碰上了苏家父子三人，甚至把自己跟梁家燕说的那些肉麻的小情人之间的悄悄话也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阿琼，又讲到梁家燕被苏元耀打伤，脸上长出一朵金莲花，裴金石和左逢源斗的两败俱伤，又讲到自己不小心把梁家燕气走，这整个过程。阿琼一只手支着下巴，怔怔地出神听着，显得很感兴趣的样子，听完以后，她眨了眨两只大眼睛，说道：“原来你的故事这么精彩，和你比起来，我的生活可就平淡的多了，对了，梁家燕姐姐一定很漂亮吧，她也很爱你吧。”杨幽云使劲儿的点着他那颗头，道：“她的确是一个少见的美人，我早就已经跟他许诺，此生非她不娶了，所以所以……”他不想做一个负心汉，却也不想拒绝阿琼，他虽然不承认，但是心里却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个小师姐对自己的吸引力太大了，要想拒绝她，他说不出口来。他还是那样想的，想让阿琼知难而退，只要阿琼说出：“那我就祝福你们幸福。”这一句话之后，他便知道自己战胜了自己的心魔了，他便可以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