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并无此意[vip]
这个建议,不耽误她护着笙姐,更能挡掉仇家,稍微排查下而已不费功夫的,方钰满腹心事思索良久,有了为自己好心办坏事找补的想法,开口回道,“好,我答应你。”
凌宴笑笑,“那就劳方捕快费心了。”
残暴乖戾的烂痞如今言笑晏晏温和有礼,像极了县上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这一幕落到方钰眼中格外刺眼,让她坚定的内心不禁生出一丝动摇……这个家伙真的变好了?
然而笙姐和小阿芷遭虐的画面跃入脑海,方钰仍旧不敢掉以轻心,恶狠狠地道,“若你再敢虐待笙姐,我就是豁出去也要救她出来!”
凌宴欠身颔首,姿态放得很低,“自然,我答应你的,这点我说到做到。”
又又又一拳被软绵的棉花轻松化解,方钰的恼怒之气再无以为继,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复杂心情,搁着远远的距离不时打量凌宴,直到到了归家的岔路,她道了声,“告辞。”而后快步离去。
凌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毫无疑问,少女意气用事,但却是一个与邪恶作斗争的勇士,三年前,在这人人为己的村里,她坚定不移站在孤苦无依的秦笙那边,不惜得罪原身这么号地痞流氓也要上报衙门,寄希望于秦笙的家人助她脱离苦海,那时方钰才十五岁啊,老实说,这颗赤子之心属实难能可贵,若不是气急说漏了嘴,谁都不知道她胆子这么大的。
凌宴十分敬佩她的勇气。
每个世界都需要这样富有正义感的人物散发人性的光辉,才不会让世道都被李文生之流侵染的污浊不堪。
打心眼里,她喜欢与这样的人交好,没那么多算计和坏心眼,沈青岚也是同理,不必心有提防,相处起来很舒服。
只是赢得方钰的信任,拿到刘家灭门惨案的卷宗资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事急不来的。
没必要纠结,凌宴耐心的很,哼着小曲儿去了河边。
天色渐暗,山间大地与溪流的光亮逐渐黑暗剥夺,她点了火把,仔细倒出地笼的鱼虾,工具破损后收获肉眼可见的变少,凌宴看了眼自个的积分,春耕事多、加上开剧情,花销一下有点猛,只剩198了。
地笼算在渔具范畴,不能享受日用品八折的优惠,虽说有伪装在,但河边时常过人,万一谁手欠察觉出异样可不好了。
不如放在湖里,那边人少不会露馅,凌宴按下购置地笼的心思,捻着火钳继续抓黄鳝。
随着气温的缓步上升,黄鳝的活动渐渐多了起来,她全神贯注盯着淤泥,并没有注意身旁的响动,忽然间,耳边传来沈青岚的低声快速叮嘱,“景之马上就到,等会记得熄火把,我去入口那边守着,三声狗叫视为来人,你带景之躲起来,放心,我听不到你们谈话。”
她神出鬼没的,吓得凌宴一激灵,火钳脱手掉到河里,溅起大片水花,等她想提醒对方如今村里正在围猎野狗,狗叫会引来更多人的时候,沈青岚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有点进步,但不多,对那记事需要翘脚尖的人来说,沈青岚能谨慎地帮忙守着已经进步很大了。
无奈挽袖子捞起火钳,凌宴理了理衣衫,想到自己可能干活时不注意信香又露了味道,特意换了个地方,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搓去草鞋上的泥巴,静待秀才到来。
不多时,浅滩细碎石子发出阵阵响动,有人来了,凌宴目光看去,只见秀才今日穿着身淡蓝布袍,衣角绣着几条蓝色细长叶子,模样似是兰花,有种清新的淡雅之感,针脚细密,看样子当是自行绣上去的。
梅兰竹菊,花之君子者也。
加之先前衣角的竹叶,很有读书人的风范,感觉顾景之是个注重气节的人,而目前只有兰、竹并无花卉,不知是嫌图样繁杂,还是更崇尚简约之美。
且看对方不时左右看看,眸光地方,似乎有些紧张,可能在野狗成患的当下,深夜出门与天乾碰面对处于弱势的顾景之来说还是有些勉强。
凌宴起身照亮对方前进的路,将人迎到树下,温言道,“抱歉景之姐,约你此时碰面属实有急事相商。”
“不必道歉,我知你找我何事。”无非为了乡试,顾景之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阿宴想说什么?但讲无妨。”
秀才开门见山,免去寒暄的尬聊,凌宴亦不多话直奔主题,从怀中摸出贴纸递了上去。
“此物贴至某种可与皮肤完美嵌合,不必担心检查时被人看出扯去暴露,景之姐,乡试三年一次,机会难得,我,希望你能把握住,更进一步!”
鱼跃龙门,改变自己命运,也改变顾家现状,好好生活。
在凌宴看来,抑制剂、贴纸同样免除了顾景之的后顾之忧,可借着火把光亮,她发现对方试过贴纸之后,一直以来颇为冷淡的秀才眉心紧蹙,表情十分困扰,完全没有解决问题的惊喜感,不由诧异。
难道参加乡试并未顾景之心中所愿?
凌宴并未出声,默默熄灭火把,给予顾景之充分的时间和空间思考。
良久,顾景之长长叹了口气,“阿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相信此物功效属实,但乡试……我并无此意。”
果然,凌宴很难不追问缘由,“为什么?”
明明可以混过检查了,为什么还不去考?!担心考不上?
略作思忖,顾景之淡淡回道,“事情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我一届秀才,寂寂无名时尚可隐蔽,一朝中举声名鹊起,多少双眼睛盯着,那药只保三年,纸早晚包不住火,到时就不是我举家外逃能轻易躲过去的,阿宴,一旦事情败露我顾家满门抄斩,你说我为何不去考?”
阿宴和青岚真心实意的为她出谋划策,她都知道,似是觉得自己语气重了,顾景之继续解释道,“世人皆知为官好,却不知官场险恶,我一无靠山、二无人脉、三不会阿谀奉承,先祖父莫名当了那替罪羊已是前车之鉴,再加上我身份特殊,又怎敢跳进那火坑里,自寻死路。”
官员向来逢场作戏,某些污浊场合,去了,她混在一干天乾中无法自保,不去,被人排挤,只得个官员虚名罢了,顾景之心里有数。
“更何况我已是欠青岚颇多,欠钱好还,情债难偿,我……”怎好再辛苦对方。
没有青岚,她今天就不会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顾景之深深吸了口气,心情万分复杂,说不下去了。
言语间似是中举十拿九稳,完全没有落榜白白花钱的忧心,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凌宴算是听明白了,秀才顾虑重重,归根究底还是怕身份败露引来灭顶之灾,到时就不是她一把防身匕首能对抗得了,所以甘愿维持现状,性子保守又谨慎。
有理有据,的确如此。
然而不谋求改变,不抓紧抑制剂有效的三年时间多做些事,顾家只会在穷困中苦苦挣扎,直到顾景之再撑不下去,必定轰然倒塌。
就连一心爱慕秀才的沈青岚都不在乎她们之间差距越来越大,自己追求的希望愈发渺茫,也要秀才奔一个前程,可见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呀。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秀才肩上担子太重了,她放不开手脚。
凌宴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不为五斗米折腰,归园田居的陶潜,“景之姐,举人也可以不入仕的吧?”
顾景之顿时愣住,答说,“这倒是,可不入仕……开学堂亦会与天乾接触,更加容易暴露。”还有可能遇见天乾分化,那更是危险,万万不可。
“不开学堂!”
凌宴仍旧在想,在想那中举后疯了的范进,她学那篇课文的时候记得很清楚,范进中举后商贾地主皆来奉承,送钱、送地、又送人,老师解释说:只因举人名下一定份额的田产地头可免除赋税,商贾可将田产挂与举人名下,予以钱财达成协议,“互惠互利”。
这种行为助长了对官名利禄趋炎附势的不正风气,显然光风霁月秀才并没有想到这么阴暗的一层利益,毫无疑问,这是条出路,不那么光彩的出路罢了,但却是在隐藏身份的同时,满足了顾家目前最需要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