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 东宫那池春水 - 春生玉兰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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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放肆!”许是被人戳穿心事,李知憬口吻酷烈,声音虽轻,但其中威压之意甚重。

可感觉到怀里人身子一僵,他又觉得自己这脾气发的好没道理,谢杳杳说的对,派其他人前来并不见得会比自己亲赴来得差,可他就是不放心,甚至还拖着她一起涉险,原因无他,一是两人已有默契,二是她以女子身份示人可掩饰武功高强,可护得他安全。

谢杳杳懊恼自己一时松懈,以致失言,她想道歉却又自觉无错可认,几个月来,二人共同经历过的事情比寻常人几年都要惊险,虽然其中也有吵闹,但都是玩笑并不走心,现下就算称不上知己,好歹也是得力干将,她就说了几句实话,李知憬翻脸比翻书都快,以后鬼才愿意同他掏心掏肺。

“想不到你厨艺如此了得。”他话题岔得生硬,但态度明显缓和不少,李知憬继续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片汤。”

谢杳杳得了夸奖,心中郁结之气散了大半,她知道他不会哄人,眼下能说出这两句来已是不易,淡然回答:“还行吧。”

“那怎么平时不见你做?”二人路上生火做饭都是他的活计,他以为她在长安是高门贵女,十指不沾阳春水,去了定西城领兵打仗,又何须下厨,压根就没往这处想。

“哦,你又没问。”放眼大渊,有几个人能得太子殿下侍候吃食,人活一世,偶尔也想图个清闲省事儿,她何必眼巴巴上去抢着干,况且李知憬厨艺尚能入嘴,凑合过吧。

“你有时候真的让人恨得牙痒痒。”

“彼此彼此。”

“明儿吃什么?”

“顺杆儿爬啊……吃包子吧。”

翌日,上了心的丘娘子吹了不少枕边风,又想跟着谢杳杳三不五时的蹭个饭,一大早便催着丘山提着蔬菜酒肉送到群贤。

谢杳杳接过篮子,热情招呼:“我家吴郎想吃包子,我今儿多蒸些,大家一起吃,图个热闹。”

丘山承了情,说今日要带李知憬在周边转转,运气好的话,打些野味回来添菜。

“昨儿不是说有豹子吗?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谢杳杳言语间尽是担忧。

丘山连忙摆手:“这些猛兽白日里不敢到村子来,况且我们随身带弓箭、匕首,只要不往密林里去,无碍的。”

说着话,收拾好行头的李知憬出来了,他走到宅门前与谢杳杳交换了眼神:“为夫捉只兔子回来给你养在家中,平时解解闷儿。”

丘山是个爱听故事的,李知憬捡着长安城里不少奇闻异事讲,绘声绘色,比说书先生还要精彩,丘山听得入迷,二人不知不觉就走到密林边儿上。

直到瞧见不远处树上趴着一只目露凶光的豹子,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树干上,似是一直在等他们。

丘山回过神来,脚下一软,哪里就这么巧,说遇上就遇上,还是只白日里不睡觉的,他拉起李知憬就往回跑,边跑边叫。

可他们两条腿的哪里是四肢迅捷如闪电的飞火的对手,片刻后,丘山就被飞火扑到,它轻嗅猎物的脖颈,发出警告的低吼之声。

丘山试图抽出匕首抵抗,可飞火先他一步,咬在他右手腕子上,这一口不轻不重,却足以疼得他握不住匕首。

李知憬见时机已到,从侧面抱住飞火就地滚开,一人一豹缠作一团,丘山想不到李知憬竟然这般有义气,他也不能自个儿逃跑,便要准备上前帮忙,可他刚踉跄起身,就听李知憬大喊:“它是吃饱的了,快躺下装死!”

李知憬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紧闭双眼,飞火在他身上左闻闻右嗅嗅,竟从他身上下来了。

丘山见状,知道有戏,忙学着李知憬的样子,连呼吸都尽量减缓。

没一会儿,飞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二人总算松了口气,互相搀扶着往回走。

“吴兄弟,你放心,明日哥哥一定护着你。”丘山捂着受伤的右手,心道三十六人,总不会叫一个生瓜蛋子开路,自己虽然受伤了,但带着他浑水摸鱼还是容易。

“丘兄客气,咱们兄弟互相扶持。”李知憬这是头一次近距离看到飞火的尖利獠牙和体会了厚重兽爪,谢杳杳能驯服它,果真是个奇人,养什么兔子啊,她说她能驯龙,他都不会怀疑。

回到群贤,谢杳杳和丘娘子正在烧火,梯笼摞了四五层,二人有说有笑,抬头瞥见丘山捂着血淋淋的右手,丘娘子吓得泪水涟涟,只叫老天爷。

村里的老郎中过来瞧了,都是皮肉伤,不严重,简单包扎后又开了几副药,叮嘱丘山最近伤口别碰水,别吃发物,顶多半月就能好利索,说完扭头就走了,与此同时,村里去追飞火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只言那豹子被大阵仗吓怕了,跑得没了踪影。

丘老得知此事,也特地登门,夸李知憬行事稳重,宁庄从不养无用之人,也不要贪生怕死之辈,他不愧是J神选中的人。

明明白日里忙前忙后,疲惫乏累,可夜里,谢杳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李知憬也被她吵得睡不安稳,干脆拥她在怀中:“别担心,赶紧睡吧。”

谢杳杳小声咕哝一句谁担心了,可背紧贴着他的胸口,感受身后人心脏的跳动,鼻间萦绕着熟悉气味,她甚是妥帖,渐渐迷糊入了梦。

梦中又是那间山中小院,鸡鸭在院中追来啄去,而她站在灶台前挥舞着大勺,一锅面片汤已煮得沸腾,白色的面混着菜在浓汤中上下翻滚,小女孩儿抱着她的腿念经一般:“阿娘,饭好了吗?儿好饿啊。”

谢杳杳拿起碗,抄起一勺放入其中,随后把碗交给小女孩儿:“先给你阿爷端去。”

小女孩儿抱着碗屁颠屁颠地到了院子一角的土包处,土包前头还竖着块黑色墓碑,她放下碗,磕了个头:“阿爷先吃。”

谢杳杳吓醒了。

额头几缕青丝已被汗水浸湿,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想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转过头,李知憬睡得正香,她长叹一口气,幸好,幸好是个梦。

她不是个迷信的人,可现下却迷信得紧,爷娘告诉她噩梦都是反的,若是梦见认识的人死了,是吉兆,是给那人增阳寿呢。

从前她认为梦无论好坏,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映射罢了,哪里就跟神鬼扯上关系,可现下她想阿娘看过那么多书,阿爷又是征战四方的战神,他们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她一定是给李知憬增了阳寿。

谢杳杳竟生出了一丝劫后余生之感,转身扑入李知憬的怀抱。

“天亮了?”李知憬咕哝道。

“没呢。”

“那再睡会儿。”李知憬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呼吸慢慢又沉了。

鸡鸣三声,谢杳杳将昨日剩下的包子热了一遍装进油纸包中,再三检查李知憬出门的包袱,还把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拿出来,磨了又磨。

叩门声响,是丘山来通知李知憬该出发了,他拿起包袱往外走,谢杳杳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可他跨出大门的那一刻,她鬼使神差拉住他的衣袖。

“弟妹莫怕,明日定把人给你好好送回来。”丘山打趣道。

李知憬回身,一手搂过她肩膀,一手抬起她下巴,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又啄,含笑道:“娘子宽心,为夫去去就回。”

直至看不见李知憬的背影,谢杳杳才敛眸回神,她关门回屋,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双手覆在唇上,适才温热的触感还在,若说上回两人秉着互相伤害的情绪,可这次呢?演戏给丘山看,未免太过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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