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
我输了
意识如同沉船,艰难地浮出粘稠的黑暗。苏桃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由模糊逐渐聚焦。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身体被一种陌生的僵硬和束缚感所占据。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但陌生的床上,身上的外套被脱去,只穿着单薄的里衣。更令她心脏骤停的是——她的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双脚的脚踝也被粗糙的绳索紧紧捆住,勒得生疼,动弹不得。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皮!
她猛地擡头环顾四周。
视线所及,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正对着床的那一整面墙,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
不是风景,不是艺术照,而是一个女人——是她自己!
从青涩稚嫩的高中校服,到大学图书馆专注的侧影,再到工作后在咖啡馆备课的瞬间……时间跨度长达十多年。
每一张照片的拍摄角度都极其隐蔽刁钻:或是隔着树叶的缝隙,或是隐在人群之后,或是利用车窗的反光……无一例外,都是偷拍!
苏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巨大的恐惧和恶心感攫住了她。
沈夜白……他竟然像一个幽灵一样,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窥视、追踪了她这么多年!
记忆碎片瞬间回笼——那杯他亲手递来的橙汁!当时只觉得味道有些异样,随后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是他!他在橙汁里下了药!
“冷静……苏桃,你必须冷静!”她在心中疯狂呐喊,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恐惧。
她尝试着扭动手腕,粗糙的绳索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捆绑的手法极其专业,几乎没有挣脱的缝隙。
目光焦急地扫视,最终落在床头柜上——那里立着一个精致的木质相框。
相框里,是高中时代的合影。
蓝白校服,背景是熟悉的操场大榕树。
照片上的少年沈夜白笑容干净灿烂,旁边的少女苏桃眉眼弯弯,青春洋溢。
这本该是美好的回忆,此刻却只让她感到讽刺和心寒。
希望!那是玻璃相框!
苏桃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像一只笨拙的蚕蛹般,艰难地挪动被捆绑的身体,一点一点蹭向床头。她侧过头,将脸颊努力靠近相框边缘,然后用尽力气猛地一撞!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相框应声摔落在地,四分五裂,晶莹的碎玻璃如同散落的星辰,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成了!苏桃心中一喜,顾不上疼痛,身体奋力向床边滚去,试图用身体压向那些碎片,利用锋利的边缘割断绳索!
然而,就在她身体失衡滚落的瞬间——
一只有力的手臂猛地从旁伸出,稳稳地、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地,揽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桃桃,小心点。”沈夜白那温润如玉、此刻却如同毒蛇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贴着苏桃的耳畔响起,“地上全是碎玻璃,会伤着你的。”
苏桃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控制不住地剧烈战栗起来,每一根汗毛都倒竖着。
“沈夜白!”她嘶声尖叫,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变调,“放开我!你这是非法拘禁!是犯罪!是绑架!”她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却被对方轻易地压制住。
沈夜白无视她的挣扎,小心翼翼地将她重新放回床上,仿佛在安置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俯视着她,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满足的笑意,眼神温柔得近乎诡异:“未婚妻留宿在未婚夫家里,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怎么能算拘禁呢?桃桃,别闹了。”
“未婚妻?”苏桃怒极反笑,狠狠瞪着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沈夜白!你明明比谁都清楚,那场订婚从头到尾就是一场为了应付长辈的戏!是假的!是假的你懂不懂!”
沈夜白脸上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病态执念的狂热。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抚上苏桃的脸颊,目光痴迷地描绘着她的轮廓:“可是……我当真了。桃桃,我真的当真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蛊惑般的恳求,“忘掉顾源,好不好?回到我身边。我们重新开始,就像照片里那样,只有我们两个……”
那冰凉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苏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猛地偏头,躲开他的触碰,声音冷得像冰:“不可能!沈夜白,从你对我下药、把我绑到这里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不可能!你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沈夜白眼底最后一丝伪装的温柔瞬间碎裂,被扭曲的疯狂和戾气取代。
他猛地捏住苏桃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强迫她直视自己那双燃烧着妒火和绝望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顾源可以,我就不行?!他凭什么?!他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苏桃被他捏得生疼,却毫不畏惧地回瞪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砸向他:“因为他至少懂得什么是尊重!他永远不会强迫我做任何我不愿意的事情!沈夜白,强扭的瓜不甜,就算你用绳子把我绑在这里一辈子,我也只会恨你!恨之入骨!你做的这一切,只会把我推得更远,永远不可能得到我的心!”
“恨我?”这两个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沈夜白的心脏。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慌和痛苦,“不……不要!桃桃!不要恨我!求求你……不要恨我……”他痛苦地摇着头,高大的身影竟显得有些佝偻。
苏桃趁机喘息,目光扫过那面令人窒息的照片墙,声音因愤怒而颤抖:“那你告诉我!这些照片算什么?!你像个变态一样跟踪偷拍我这么多年,侵犯我的隐私,把我当成你的猎物一样监视!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对不起……桃桃……对不起……”沈夜白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他踉跄着走向那面墙,像个虔诚的信徒,颤抖的手指无比珍重地抚过一张张照片,眼神痴迷而痛苦,“我只是……太想你了。在国外那些年……每一天都像在炼狱里煎熬。只有看着你的照片,看着你笑,看着你皱眉,看着你从青涩到成熟……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还有呼吸……你是我唯一的光啊,桃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