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 - 苏桃的治愈之旅 - 观南予乐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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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峰上,翠竹如海,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低语。

这里便是苏桃在凌霄宗的居所,清幽雅致,灵气盎然。

顾源,这位被苏桃从泥泞凡尘带回的少年,褪去了褴褛的乞丐服,换上了一身凌霄宗内门弟子特有的月白色云纹锦袍,虽身形依旧单薄,却已隐隐有了几分仙门弟子的清俊风骨。他正式成为了苏桃座下第二位亲传弟子。

苏桃牵着顾源的手,将他带到正在竹林中练剑的沈明昭面前。

少女身姿矫若游龙,剑气纵横,带起片片竹叶飞舞。

“昭昭。”苏桃温声唤道“以后他就是你的师弟了,作为师姐要好好照顾他。”

沈明昭闻声收剑,动作行云流水。

她转过身,目光先是落在苏桃身上,带着濡慕,但当视线触及被师尊牵着、安静站在一旁的顾源时,那点暖意瞬间冻结,化作毫不掩饰的冰冷厌恶。

她甚至没有正眼看顾源,只是对着苏桃深深俯身行礼,声音清冷,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怨怼:“弟子知道了。”

在沈明昭心中,师尊苏桃的清冷与强大,是她仰望的唯一光芒。这份师徒情谊,是她拼尽全力修炼、渴望得到认可的源泉。

然而,这个突然出现的、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凭什么轻易就分走了师尊的注意,甚至住进了竹影峰?

他就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沈明昭独占的世界里。这厌恶,源于被分享的不甘,更源于一种领地意识被侵犯的愤怒。

于是,沈明昭的“照顾”便成了处处刁难。

她将顾源安排到竹影峰最偏远、灵气最稀薄的一处废弃洞府,那里蛛网密布,石壁渗水,连个像样的蒲团都没有。

分配给顾源的杂役任务也格外繁重粗鄙,从挑水砍柴到清理兽栏,几乎占去了他所有修炼之外的时间。

最致命的,是苏桃嘱咐她传授顾源入门功法时,她只随手丢给他一本封皮模糊、字迹潦草的《引气初解》,冷淡地丢下一句:“自己悟吧。”便再不过问。

这本所谓的“心法”,不过是沈明昭年幼时在凡间书摊上买来解闷的杂书,里面全是些臆想杜撰、似是而非的修炼法门,与真正的仙家引气诀窍南辕北辙!

这天,顾源在洞府前的空地上,按照那本错漏百出的“心法”强行引气入体。

他盘膝而坐,努力感应天地间飘渺的灵气,然而书中记载的经脉走向全是错的,强行运转之下,气息在体内横冲直撞,如同无数细小的针在经脉里乱刺!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落,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最终“噗”地一声,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整个人萎靡倒地。

恰巧路过的沈明昭见此情景,非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讥诮:“呵,瞧瞧你这副模样。连最基本的引气入体都练得走火入魔,真是废物!就凭你这等资质,也配做师尊的亲传弟子?我若是你,就该有点自知之明,趁早自请去做个外门杂役,免得留在这里丢人现眼,辱没了竹影峰的名声!”

顾源艰难地撑起身体,胸口翻江倒海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

他擡手狠狠抹去唇边的血迹,擡起头,那双因为痛苦而泛着水光的眸子,此刻却异常坚定地直视着沈明昭,声音嘶哑却清晰:“多谢师姐‘提点’。不过,我是师尊亲自带回山门、亲口收下的徒弟。师姐若想将我赶出竹影峰,不妨亲自去禀明师尊,看看她老人家……会不会答应!”他刻意在“亲自”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竹影峰,听雨轩。

细雨敲檐,青竹染翠,轩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一丝凝滞的肃然。

苏桃端坐于主位,霜雪般的裙裾垂落,冰丝银罩衫流淌着清冷的光泽,宛如披着一泓月华。

她面容清绝,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寒霜,目光如沉静的深潭,定定锁在下方垂首而立的少年身上。

“顾源,”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穿透了细密的雨声,“你可知错?”

顾源不敢擡首,只觉得师尊的目光如有实质,压得他脊背生寒。

他深深垂着头,声音里满是愧怍:“弟子……知错。不该在讲经堂昏沉瞌睡,荒废修行,更……更令师尊蒙羞。请师尊……重重责罚。”

讲经堂乃凌霄七峰菁英荟萃之地,是宗门根基所在。

新入内门的弟子皆需于此修习基础,直至筑基,方能接触各峰秘传。

顾源此番当众失仪,鼾声微起,瞬间便成了七峰弟子口中的笑柄,连带着他这位新拜入竹影峰峰主门下的师尊苏桃,也成了议论的中心——怎就收了如此惫懒、不学无术之徒?

苏桃眸光微动,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她维持着清冷姿态,语重心长道:“你错了。修行是你自己的道途,关乎你自身道基,我的颜面,不值一提。带你入凌霄,只望你不负己心,莫忘来路。”

这番话如重锤敲在顾源心上。

他猛地擡头,眼眶瞬间通红,清澈的眼底翻涌着懊悔与决心:“师尊教诲,弟子铭记!是弟子辜负初心,请师尊……从重责罚,弟子绝无怨言!”

苏桃心下暗道:‘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待会儿莫要怨我。’面上却不动声色,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沈明昭:“昭昭,依门规,懈怠修行,荒废功课,当如何惩戒?”

沈明昭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青松,声音清朗,不带丝毫犹豫:“回禀师尊,依门规,当杖三十,罚抄《凌霄宗规》百遍。”

“顾源,”苏桃复又看向少年,声音平淡无波,“你可有辩?”

顾源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对着苏桃深深一拜:“弟子……无辩,甘愿领罚。”

苏桃微微颔首,示意两名执事弟子带顾源前往前院行刑。

很快,沉闷而规律的“砰砰”声穿透雨幕传来,每一次击打都仿佛敲在苏桃心上。

她端坐的身影看似纹丝不动,广袖下的指尖却悄然掐紧了掌心,泛起一丝酸涩的心疼。然师尊威严不可失,她只能强忍着。

三十杖,杖杖到肉。少年咬紧牙关,额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混着雨水滚落,浸湿了鬓发,却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呼。那单薄挺直的背脊,承受着雷霆之威,未曾弯折半分。

夜色渐浓,凉风习习。

顾源趴在狭窄的床铺上,背后的伤处皮开肉绽,一片血肉模糊,狰狞的杖痕纵横交错,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剧痛,令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疼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将脸深深埋进臂弯,像只被遗弃在雨夜里、伤痕累累的小兽。

苏桃悄立于窗外,透过窗棂缝隙望着屋内烛光下那蜷缩的身影,心底那点因剧情需要而强行压下的愧疚,此刻如潮水般翻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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