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沈砚送完林栖，自己重新坐上了出租车。

车窗外，熟悉的街景在不断倒退，霓虹灯的光晕，像一条条被拉长的、流动的彩带。但他的心情，却和来时完全不同。

他靠在后座上，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晚的每一个细节。

从餐厅里，她兴致勃勃地宣布那个“宏伟计划”时，亮晶晶的眼睛；到音乐会上，她听《秋日私语》时，全然沉浸的、柔软的侧脸；再到最后，在门廊那盏昏黄的灯下，她柔软的嘴唇，和那个带着一丝晚风凉意的、蜻蜓点水般的吻。

每一个画面，都无比清晰。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

是林栖。

他点开消息，看到那句他曾对她说过好几次的话，不由得失笑。车内光线很暗，但他的眼睛，却比窗外的霓虹还要亮。

他能想象到，她发出这句关心时，那种小心翼翼又故作镇定的可爱样子。

他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等自己的心跳，也稍微平复了一点。

【沈砚：还在路上，快到了。】

【沈砚：这句台词，好像被你抢了。】

他发出一句带着笑意的调侃，随即，又用一种温和的、带着点宠溺的语气，为这个完美的周日，画上了一个句号。

【沈砚：好了，任务完成了，林栖同学。】

【沈砚：快去休息，很晚了。晚安。】

【林栖：晚安～】

他在出租车里，看到了她最后发来的、那个带着柔软尾音的“晚安”。

他笑了笑，这次没有再回复。

有些对话，就应该结束在这样一个让人心里觉得很暖、很软的地方。

他收起手机，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这个周日，好像格外地长。长到，足以在他过去三十五年平淡无波的人生里，刻下一道清晰而深刻的印记。

车子在他家楼下停稳。

他下车，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打开家门。

房间里和他离开时一样，安静，整洁。但今晚，他却觉得这安静里，好像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不再是全然的孤单，而是一种，有所期待的、安然的宁静。

那个周日的晚上，林栖失眠了。

关上灯，躺在床上，白天的所有细节，却像电影画面一样，一帧一帧，在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

餐厅里，他说“我们一样，都不要辜负”时认真的眼神；音乐会上，他温热的手掌复上她手背时，带来的那阵心悸；还有最后在楼下，那个蜻蜓点水般，却让她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的吻。

她以为自己一直是个很清醒、很理智的人，但在沈砚面前，那些她引以为傲的冷静，似乎都在一点点瓦解。

他像一个沉默的解谜人，总能轻易看透她用乐观直爽包裹起来的、那个敏感又矛盾的内核，甚至在她自嘲说那是“副作用”时，用一句更深刻的“代价”，给了她最高级别的理解和尊重。

这种被人完全看透的感觉，让她慌乱，却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带着这种复杂又甜蜜的混乱思绪，她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周一，是被刺耳的闹钟叫醒的。

浪漫的周末被迅速切换成现实的工作日。堆积如山的邮件，接连不断的会议，几乎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可以胡思乱想的空隙。她像一个熟练的职场人，迅速调动起所有精力，专业、高效地处理着每一项工作。

手机一整天都静悄悄的。他没有联系她，她也没有联系他。

这不是患得患失的焦虑，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都需要时间，从那个过于美好的周末里走出来，回归各自的轨道，也让那份迅速升温的情感，有一个可以慢慢沉淀的缓冲。

直到周一下班，林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那种被工作压抑下去的感觉，才又随着安静的空气，慢慢浮了上来。

她看着被自己放在书架上那张巴赫的唱片，忍不住笑了笑。

原来，一个人的生活，也可以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而变得如此有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