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太医升职记7

旬空到御药房之时，秦德并不在。

太后娘娘身体有恙，御药房中的御医们都被召了去。

一个白净微胖的男人拦住了旬空，呵斥道小太监：“什么人也敢随便往御药房带？”

小太监行礼：“钱医士，这位是卫太医，秦御医让带过来的。”

钱医士？

旬空眼睛微眯，又打量了两眼这人，礼貌拱了拱手。

“我怎么不记得太医院有你这号人？”钱医士神色变得谨慎起来。

“今日才入太医院。”

钱医士在太医院待了许多年，早就混成了人精，听旬空这么说，心里哪还不明白。脸上的神色缓了缓：“同僚莫要介意，御药房事关陛下安危，不得不谨慎些。”

“好说好说。”

这不怎么客气的话把钱医士一噎，心中虽有不满，但并未表现出来。

忽然有小太监入御药房来，他身上的衣服破旧，但还算干净。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噗通跪倒在地。

“求求各位大人去看看我家娘娘吧。”

御药房中除了给武昭帝和位分高的后妃看病的御医，也有如钱医士、卫矛这般被御医带进来的太医。

宫女太监以及位分低的后妃，御医通常是不给诊治的，这时候就要由钱医士等人出手了。

诊治之后能拿到几点碎银作为诊金，同时还能算业绩，计入年底考核。有时运气好了，娘娘们得了恩宠，不会忘记当年治病的太医，会进行赏赐。

所以这种活计，御药房里的太医们都抢着去。

钱医士扶起小太监，和善询问：“不知贵人在哪个宫？”

小太监迟疑片刻，艰难吐出一个名字：“春熙阁。”

钱医士：“……我还要给静嫔娘娘配养生滋补的方子，走不开，你找别人吧。”

小太监向其他太医看去，其他人顿时低头装作忙碌，对小太监的祈求不予理睬。他眼底绝望蔓延，跪倒在地上，不停磕头：“大人发发善心，救救我家娘娘吧！”

旬空刚要上前，被钱医士一把拉住。

“卫太医，别怪我没提醒你。春熙阁是冷宫，里面住着的只有那位！”

“哪位？”

旬空对小世界的了解来自于原主和剧情，虽说女主就在后宫中，但春熙阁还真是一次都没出现过。

“啧。”钱医士一脸牙疼的表情，声音压得极低，“当今陛下有四位皇子，春熙阁里住着的，就是三皇子和他的生母。”

“据说，那位诞下三皇子的是敌国送来的妃子，当年曾凭借荣宠刺杀陛下。陛下怒极，但看在她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的份上，夺去称号，罚她不得出春熙阁半步。”

“此后十年，陛下并未再提起他们母子二人。”

“你若是去了，不仅拿不到诊金，若是被陛下知道了，说不定还会治罪！”

旬空沉默。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帝王甚至无需话语，只要一个态度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即使那个人是他的枕边人、他的儿子。

但很可惜，卫矛偏偏就是那种，无论身份，只要被我知道了你生了病，那我就一定要治好你。

旬空对钱医士道过谢，上前扶起小太监。

小太监年纪不大，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磕头下了死力气，片刻不到额头就已经磕破了。

旬空拿了帕子按在他的伤口上，小太监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急急忙忙掏出几粒碎银捧在手上：“您放心，我有钱，请一定要救救我家娘娘。”

碎银不过半颗黄豆大，放在御药房里，没人稀罕。

他也知道自己拿出来的太少，又说：“只要您救救我家娘娘，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带我去春熙阁。”旬空接过碎银，背起药箱，示意小太监带路。

小太监喜出望外，忙起身走在前面。

-

春熙阁。

破败的宫门之后，野草疯长，树木枯死，只有一条小路被人勉强清理出来，通往殿门。

小太监叫了几声娘娘，无人回应。又叫了两声三皇子，亦无人回应。他当即脸色一变，连滚带爬往殿内跑去，旬空紧随其后。

殿内，一大一小两个人倒在地上。

女人身着衣物破旧，但依稀能看出当年是何等华贵。她相貌极好看，带有些许异域风情，但面色发紫，身下一摊污秽，已经没有了脉搏。

旬空确认此人已逝之后，立刻转向呼吸微弱的三皇子。

按照时间推断，三皇子已经十岁，但他长居冷宫过得十分艰难，又瘦又小，手腕两指一圈便能环过来。

旬空查看了他的症状，又掰开下巴闻了闻，立刻把三皇子抱起来，用腿和怀抱钳制小孩身体，一手强制嘴巴张到最大，另一手手指探入口中刺激舌根。

昏迷中的三皇子动了动，发出生理性呕吐。

酸臭味直冲鼻翼，旬空浑然不觉，盯着呕吐物仔细辨认，看到其中还算完整的食物碎片，低声道了句：“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