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以工代赈之法初见成效。
我们焚膏继晷,忙得脚不沾地。
芸娘是个有真才实学的,筑堤收河之事处处妥帖。
她每日困于河堤,丈量搬沙观月无不亲力亲为,我却有担忧。
既将此事交由她办,那便得有主事人的模样,成日混于劳力,全局恐生差误。
她却眸子晶亮,绽开一笑:「大人,我是女子,大周并无女子暂执官权的先例。
「我若只知发号施令,恐难服众。」
河边的阵风将她的发丝与衣摆扬起,她唇角抿着一丝意气风发,扬声。
「但我就是要他们服我!就是要让他们亲眼瞧瞧我的本事!」
我怔住,只刹那间,窥见了这满身泥泞的女子躯壳下——傲骨嶙嶙。
曹行知貌似被我一巴掌打醒了,行事终于多了分果决。
但筑堤河工日益增多,粮草、银两便愈显捉襟见肘。
「盐商运来的粮食尚能顶些时日,只是国库空虚,这银两,户部那几位一推再推。
「一旦发不出工钱,只怕流民暴动,前功尽弃。」
为了省钱,曹行知邀我夜谈都只舍得点一盏油灯。
昏黄烛火跃动,我们对案而坐,我一抬眼,便将他鬓上几丝白发收入眼底。
一时哽住。
若没记错,他年方二十四。
说来也巧,他是建康二十一年的探花,而我是建康二十七年的探花。
当年夷州一见,没承想我俩会有一日,顶着同一盏油灯商谈国事。
我们之间,仿佛是冥冥中注定的纠葛。
他眼底有青色,说一句,便以拳抵唇咳两声。
良久静默后,我俩同时道出两个字。
「募捐。」
曹行知迅速执笔点墨:「我这便写封折子上呈陛下。」
我握住他的笔杆,止住他的动作。
未落的笔在信笺上洇开一滴墨。
摇摇头,我伸出两指将信纸挪到跟前,拿过笔。
「想直接从那些老家伙口袋里讨银两,怕是太难。
「此事,该由后宅入手。」
奏折改为家书,目的地从皇宫大内改为三皇子府。
我落笔——佩沚,展信安。
……
家书写完,交由曹行知过目。
他扫视一遍,眸光落在我执笔的腕口,突兀地滚了下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