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心
穿心
从上元节后,永安公主便身体抱恙,至三月初,更是数度昏迷,太医宣了不少,皆瞧不出症候,姜美人急得没法子,央了德妃命司天监替永安公主看看。
司天监走了趟,道是有人同公主的生辰八字相冲相克,姜美人查了所有伺候永安公主的宫婢太监侍卫,并没有相克之人。
不知是谁提了句未来驸马,德妃大怒,姜美人为了女儿此时也顾不了许多,跪下苦苦哀求德妃,在众人眼前,德妃为着名声,少不得让步一二。
司天监一合永安公主和江珩的八字,找到症结所在。
皇帝知晓后,召了司天监监正询问,监正将两人的八字呈上,指出确实是相刑相害。
此时永安公主已气若游丝,皇帝沉思片刻,几日后,下旨解除两人婚约。
果然,永安公主气色慢慢好了起来,也能进些膳食。
百姓为江珩感到可惜,原本就对江珩有意的人家重新动起了心思。
不料,在此当口,江珩插手秀女大选被告发,陛下震怒,将他的官职一撸到底,若非看在他曾立下大功,只怕性命也难保。
准备上门走动的人家打消了念头,江家是不错,有钱有权有名,江珩是出类拔萃,连公主也能配,可那是没有触怒陛下之前。
如今江珩一介白身,江万里在朝堂上也得了陛下几番呵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历届选秀,世家权贵或后宫嫔妃多多少少插手过,无非是买通嬷嬷或太监宫女做些手脚,神不知鬼不觉,且陛下一向睁只眼闭只眼,不甚在意。
三年前出了个极标致的人物,有宫妃忌惮,故意使了绊子让她大选之日昏睡过去,闹大了,陛下也不过将那宫妃禁足三月,给了那秀女丰厚的赏赐,让她出宫嫁人,怎么到了江珩这里,就这么重呢?
外头的人不知道,江万里却清楚不过,这分明是江珩和永安公主联手做的一出戏,陛下何等英明,如何看不破?
虽以司天监的名头尽力维护了陛下的君威,可两人如此不满这婚事,欺上瞒下,辜负陛下美意,陛下自然要找由头惩治二人,没见得陛下因养病为由将永安公主赶到了五台山?
违抗圣旨并欺君之罪,陛下没要江珩的命,已经是格外开恩,江珩这辈子的仕途,只怕再无望了。
江万里怒不可竭。
***
邓隋看了几处宅子皆不满意,她也是近来才知道现住的小楼早已被江珩买了去。
祁安倒喜欢眼前这个,虽处闹市,却难得清幽,邻舍皆老实本分,又是官差巡防的必经之地,比那鱼龙混杂的小巷强上不少。
“太大了。”她一个人哪里住得了两进的院子。
祁安道:“姐姐如今好歹是四品大员住寒碜了岂不是让同仁笑话?”
“我在意这个?”
她要是在意她就不是邓隋了,祁安明白,但他真觉得这院子不错,他牵过邓隋的手摇了摇,笑道:“姐姐,宅子太小,我又日日登门,落在别人眼里,指不定如何编排我们呢。”
邓隋问:“宅子大了,旁人就不会嚼舌根了?”
祁安:“宅子大些,寻两个仆妇丫头并厨娘,既能照顾姐姐,又能证明咱俩的清白,两全其美。”
邓隋笑,她的清白自己知道便好,何需让别人相信?不过祁安口中的厨娘让邓隋很心动。
她于厨艺上委实没天赋,又不愿花功夫研究,每日都是凑合吃,和祁安在一块儿之后,祁安倒是时不时下厨给她做好吃的,且味道不错,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君子远庖厨,更何况祁安这样的出身和性子。
彼时祁安言之凿凿,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得抓住她的胃,确实讨了她的欢心。
邓隋神色松动,“容我再想想。”
***
兰濯从药铺出来,正撞见邓隋和祁安在道旁买菜,祁安拿着个萝卜,像模像样地和小贩讨价还价,那小贩摇头摆手,祁安便放下萝卜,自然地拉过邓隋的手往下一个摊贩而去。
兰t濯捏紧了手头的瓷瓶,从前他为邓隋不平,如今,他又心疼自家公子了。
邓隋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
兰濯走过去,看了眼他们还未放开的手,招呼:“邓姑娘,祁公子。”
邓隋认出他手里拿的是金疮药,没有多问,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祁安多嘴,问:“你受伤了?”
兰濯道:“不是我,是公子。”
他看着邓隋继续道:“公子前日挨了家法,被老爷打得皮开肉绽,至今未能下床。”
江珩的事,如今是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邓隋自然也知道,她更知道他冒着杀头的风险同公主取消婚事的原因,姓吴的秀女只是帝王发作的一个引火线。
她没想过他真会这样做。
何必呢?落子当无悔。
祁安哼了声,不乐意了,“你家公子胆大包天干涉秀女大选,挨一顿打也是该的,你特意跑到姐姐面前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让姐姐心疼江珩,还是故意膈应我?”
“你可回去告诉他吧,莫说是皮开肉绽,就是被打得半死不活,姐姐也丝毫不关心!他啊,永、远、都、没、机、会、了!”
兰濯并未被激怒,反而提起除夕夜的事,“当时姑娘发热昏迷,给姑娘用酒擦身的婢女就是借用吴家小姐身边的,吴小姐极不好说话,起初怎么都不肯借,后来,公子亲自走了一趟。”
如今想来,公子是答应了帮吴小姐落选的要求,才换来那个婢女。
兰濯顿了顿,道:“公子向来谨言慎行,不会落把柄于人。”
邓隋微怔,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