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

病

“我赶着去上班。”林默默看也不看翟中齐一眼，她现在只想远离他。可是翟中齐偏偏不叫她如意，他堵在门口纹丝不动。林默默没了办法，也怕把奶奶和爸爸引来，只好等着他开口。

“昨晚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喝多了回来，我闻到味道不舒服，就去奶奶房间休息了。”

“就这样？”

“就这样。”林默默强装镇定回视翟中齐的视线，她已经懒得讨好他了。

“今天下班我去接你，我们去看看爷爷。”意料之外的是，翟中齐没有对昨晚的事穷追不舍，他转移了话题，也让开了位置。

林默默点了点头，侧着身出去。

下班后，林默默在单位门口坐上了翟中齐的车，两人一路无言。

白帆看到了门口的两人，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又马上欣喜的招呼家里的阿姨去收拾楼上的房间。林默默擡眼看了翟中齐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只好对白帆说，“妈，我们今天不在这里住。”

白帆刚扬起的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她转头看了看林默默，又看了看翟中齐，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林默默还想再说几句，翟中齐直接拉着她去了爷爷的卧房。

看到翟老爷子，林默默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这个老人在短短的几周里衰老的如此快，白帆不是说只是感冒吗？为什么翟老爷子的状态看起来这么差，神志都不太清醒的样子。翟中齐拉起林默默的手，一起握住爷爷，他这才有了一点反应，身子动了动。

“爷爷，我和默默来看您了。今天感觉怎么样？”翟中齐轻声俯身对着翟老爷子说。

翟老爷子混沌的双眼迷离的找了找说话的人，半天才锁定到了翟中齐身上。他有气无力的说，“都好都好，默默怎么样？”

“爷爷，我很好。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是啊，我还等着看我的重孙子出生呢。”翟老爷子嘴角带出了一丝微笑。他精神不济的很，但又想多说几句，紧紧拉住翟中齐和林默默的手，“中齐啊，公司还好吧？你要多看顾看顾你兄弟啊。”翟老爷子强撑着晃了晃手，立刻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翟中齐帮他拍了怕背，安抚他道，“爷爷，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翟老爷子欣慰的点了点头，合上了眼睛。翟中齐拿起柜子上摆的手帕，帮他擦了擦嘴，就拖着林默默出去了。白帆见状也跟了出来，她凑到翟中齐身边说了几句，林默默没听清，但是直觉应该是说翟老爷子的身体。白帆说完，翟中齐就点了点头，然后通知林默默，“今晚我们先住这里。”

林默默没有拒绝的权利，被动的接受了这个决定。她跟随他们走到了饭厅，吃了一顿毫无滋味的晚饭。也许是家里有病人的缘故，林默默觉得老宅里到处都弥漫着悲伤压抑的气氛，让她透不过气来。翟中齐自晚饭后就不见了影子，林默默独自在房间里休息。可能是没吃饱，所以饭后喝了一杯牛奶的缘故，林默默迷迷糊糊的坐着睡着了。等她忽然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一看手机已经是夜里的凌晨两点了。

她听到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大，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抓紧下了楼去看看。楼下的大门大开着，三个神色慌张的阿姨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林默默走到门口想看看情况，正巧看到白帆走回来，她见了林默默也不意外，竟然破天荒的安抚她说，

“你爷爷半夜发起高烧来，刚才你爸爸和中齐送他去医院了。这么晚了咱们先去休息，明早再去医院帮忙。”说完她又吩咐一位穿红色上衣的阿姨，让她明早准备好早饭，然后慢悠悠的走了。接着那位红衣服的阿姨也带头回了房间，剩下的两位中，一个较为年轻的甩开了另一位拉着自己的手，也扭头离开了。只剩下一个微胖的中年阿姨还挪不开站在门口的脚，神色依然慌张的很。林默默见其他人都回了房间，走到那位阿姨的身边，低声安慰她道，“阿姨，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姨抿紧了嘴唇，脸色开始变白，林默默瞧见她的汗都冒了出来，更觉得奇怪。她把阿姨拉到厨房，四周看了看，关上了门，递给她一杯水，悄声说，“阿姨，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阿姨握紧手中的水杯，低头撇了撇厨房的窗户，又看了看厨房的门，她吞吞吐吐的样子让林默默确信她知道些什么，她伸出自己的手拉着她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阿姨，你放心，这里只有咱们两个。”

阿姨的眼泪立马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林默默吃了一惊，她越发摸不着头脑，难道是有什么私情？

“我看到太太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叫人。”

“这是什么意思？”

她擡眼看了林默默一眼，又鼓起勇气说，“本来有位陪护晚上照顾老先生，但是太太前几天给他放了假，自己守在老先生房间照顾。我刚才睡到一半，想起来厨房的垃圾还没倒，太太对这方面要求很高，她现在照顾老先生，晚上都要去厨房吃宵夜，我怕她看到垃圾，就急急忙忙的下来处理。却发现太太站在门口不动，我怕她问我出来干嘛，就躲在角落里。她站了好一会儿才去拍先生的房门叫人，说老先生不对劲了。”

“那她也可能是被老爷子吓到了，没反应过来呢？”

“不会的，我看到她好几次趴在门上看里面，不像是被吓得动不了的样子。”

“阿姨，可能是你迷迷糊糊的起来，没看清楚呢？这件事就不要再告诉别人了，你也不想丢掉工作吧？”阿姨本是觉得林默默是个好心的，才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了她，却没想到她反过来威胁自己的工作，整个人就非常气愤，她涨红了脸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默默严肃的样子吓住，这才住了嘴。

林默默等阿姨走后，立马拿出怀里的手机打算给翟中齐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是她的手指却无法精准的点到他的电话号码。她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满是汗，她慌里慌张的想把手上的汗蹭在衣服上，一贴上皮肤，林默默一下子被冷的一激灵。她缓缓的坐在沙发上，逼迫自己的大脑运作起来。她回忆起自己下楼看到白帆时，她那来不及收起的笑脸，越发笃定翟老爷子出事和白帆脱不了干系。

第二天一大早，林默默跟着白帆去医院探望。两个人的状态可谓是天壤之别。林默默因为装着心事，回到房间后根本无法再次入睡，枯坐了半夜，早上出来就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而白帆则是精神抖擞的很，对谁都亲热的不行，活像变了一个人。

林默默走进病房，一擡眼就是全身上满了各种仪器的翟老爷子，整个人干枯极了，早就不是当初上林家拜访的模样了。病床旁边有几位医生在和翟爸爸讨论着病情，林默默看了一圈却不见翟中齐在这里。刚想开口问问，白帆直接上前拉住了翟爸爸，温柔的说，

“先吃点东西吧，折腾了一夜，你可别再倒下了。”

翟爸爸见自己和医生的对话被打断，狠狠地瞪了白帆一眼，动作间也带着火气，甩开她拉扯自己的手，不再理睬她，仍是自顾自的和医生讨论病情。白帆对他的举动也不恼，若无其事的把带来的食物拿开摆好，又走近病床前看了看翟老爷子。

林默默瞧着她这幅样子感到心惊，她无法想象白帆直接面对翟老爷子这一举动，她觉得可怕极了。她走出病房，想找找翟中齐在哪。可是去哪里找呢？她感到很迷茫。

“中齐去上班了，你好好待在这里，别乱走乱看。”白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立马让林默默起了一身冷汗，她僵硬的转回身坐在了病房里的沙发上，不再说话。林默默好不容易熬到无人看着的空档，立马走到外面，想给翟中齐打电话。电话铃声还没响几次，翟中齐出现在了林默默的眼前，他看了看手机，“你找我？”

林默默满怀希望的看着翟中齐，她担心白帆马上找到自己，拉着翟中齐走到隐蔽点的地方把阿姨告诉自己的事情讲给他听。

“有话就说，做什么遮遮掩掩的。”翟中齐可能是没怎么休息，整个人有点烦躁。林默默顾不得他的情绪，刚想开口，

“呦，哥哥你和嫂子在小树林里干嘛呢？爷爷科还躺在病房里呢，你们这样子可不好看啊。”林默默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翟承翰，心里更加着急。

“我们能干嘛，这不是赶着去看爷爷吗？”翟中齐对林默默使了个眼色，不让她再说下去。翟承翰冷笑着看着两人的互动，阴阳怪气地说，

“爷爷的病可真是怪，我在那几天一点事儿都没有，怎么我刚放松了一个晚上，就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