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谢燕（六）

栖梧将一切告知于他，就像童话故事里女巫告诉小燕子，变成人类会如何。

那时的谢燕在摇摆不定，他想摆脱自己生来就要担负的这份，没有选择权利的责任，可又担忧着人类的处境。

他将人性的两面都完美展露出来，有那么一些自私，又有那么一些善良。

他跟着栖梧生活了一段时间，每天做做家务活，偶尔和栖梧去林子里散步，说是巡视领地。

谢燕的身体长得很快，即使跟着栖梧天天吃素啃果子，但他的身高依旧是每天都在长。

栖梧每天都给他量一下，小木屋前的一棵树上不知道划了多少道痕。

他越是长大，和a-749就越是相像，他总是求着栖梧给他换一张脸。

“为什么那么执着换脸，你觉得不好看？”

谢燕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因为这不是我的样子，这是他们按照另一个人的样子做出来的，他们说那个人曾经也是人类的希望，可最后因为一场意外消失了”。

“我不喜欢，我的名字是偷来的，我的样子也是偷来的……姐姐，我好像永远只能是别人。”

栖梧倒是不意外，人类向来喜欢替身文学，她自己看小说也爱看点替身文学。

“原则上我不能帮你，但我这人又没什么原则，你想要什么样子？”

谢燕惊喜地抬头，那双赤红的眼里流露出的喜悦几乎要化作实质。

“真的吗？！那我要姐姐这样的！”

“眼光真好，把眼睛闭上吧。”

她的手在谢燕脸上轻轻揉搓，银发成了黑色，他的眉眼也和栖梧有几分相似，眼下的一颗红痣没有被她抹去，她觉得那是属于谢燕的特色。

再次睁眼，谢燕迫不及待地跑去河边，看着河水中倒映的脸，他沉默良久。

栖梧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这和她自己生了个孩子有什么区别，长得都和自己那么像。

“那是大乖？那真是大乖？！”

小草跟上来看着远处完全变了模样的人，声音高了几个度。

“栖梧栖梧栖梧！你难道真的是月宫上的仙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抱起小草揉了揉它日渐庞大的身躯，和那只几十斤重的猫有的一比。

“你们这还有月宫的传说呢，可惜我不是什么仙子，我是厉害的皇帝所以我能做到。”

“我们族里一直流传只要努力修炼就可以飞到月宫，成为兔子仙人的传说。”

栖梧嘴角微微抽了下，开了智的兔子还挺厉害，这真的不是玄幻修仙文看多了吗？

她摸着怀里的兔子依靠在树干上，墨发披散在身后，远远看去倒真有几分仙子的影。

谢燕是在十四岁那年离开林子，他选择回到基地，无论是继续成为人类的火种还是以别的方式帮助人类。

让他做出选择的，是误闯入林中的两个人。

他们是基地的人，是伊甸园的孩子，男孩叫鸣，女孩叫铃。

那天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差别，栖梧一大早去林子巡视，说是这两天林子里多了很多外来的东西。

谢燕照常看家，给小草碗里放吃的，也就是这时，远处忽然出现两个身影。

一个少女满身血污，一只眼睛因为受伤紧紧闭起。她背着受伤的少年非常缓慢地前行，他们来时的路上留下一条血痕。

她无力地倒在木屋前，用最后一点残留的意识向谢燕求救。

谢燕将他们带进屋子里转身抱着小草去找栖梧，在森林深处，他不被栖梧踏足的地方看见了他无法忘怀的惨像。

栖梧立身在一堆人类残肢中，她的对面是被一道虚无的屏障，阻隔的怪物。

他们曾经是人类，而现在因为变异成了怪物。

这些就是栖梧口中外来的东西，他们是从前线的方向来，这意味着前线的情况并不乐观。

被异化的人类中少部分是之前幸存下来的，更多的还是在伊甸园里长大的实验体。

栖梧将他们拦在外面，应该很快会有人来将他们抓走，基地想研制出让异化人类变回正常人的解药，大部分异化的人都会被带回去，要是还有剩的栖梧再解决好了。

她转过身看见呆滞的谢燕，怀里的小草扒拉着耳朵挡住眼睛，它在林子活得久却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

“姐姐，这些人……”

“他们是从前线那边来的，可能那边已经撑不住才会有这么多的人被感染异化，还不清楚基地那边打算怎么安排——我不是让你别来吗，家里出事了？”

他怀里的小草抢先一步开口：“来了两个看上去很惨很奇怪的人类，大乖将人拖到屋子里，他们都睡过去了！”

栖梧见状带着他们往回赶，这林子里的毒气可不是说着玩，那两个人从进来林子到倒在家门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时可能没命。

回到家的时候原先晕过去的少女正撑着桌子，她腰腹上的伤口在往下淌血，意识不清醒却还在说着什么。

“我滴个乖乖，大乖赶紧把她带床上去。”

谢燕听话地上前搀扶，耳边是少女不停的呢喃：“不能……倒下…为了……家……”

“不能倒下……为了…家……”

他愣了愣随后将人扶到床上，栖梧帮她处理伤口，又喂了些看上去很邪恶的药。

另一个男生的情况更糟糕些，因为他比少女更虚弱因此毒气造成的影响更大，要是再晚点可能就瘫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