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虎子（二）
院子里，一人一狐对视着谁也不说话，先前晕倒的男孩此刻躺在小狐狸脚边。
栖梧歪歪脑袋，眼睛里仿佛冒出两个问号。
“你，救人，让他住我家，你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吗，好没妖德啊你。”
小狐狸走到她脚边打滚又讨好地蹭蹭，身影里带上谄媚，“仙人，栖梧仙人，您这么貌美的人定然有一颗良善之心，您看我们多可怜，您发发善心收下我们吧，我让这孩子认您做干娘，往后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小狐狸缠着她一顿撒娇卖萌，栖梧揉揉太阳穴叹口气，最后还是提溜着孩子的衣领将他丢到屋里。
小狐狸去请了会医术的兔子精过来替这孩子看病，没什么问题，就是饿晕过去了。
栖梧给他喂了点米粥，小狐狸跳上床榻围在那孩子身边。
“为什么想救他？”
她看着话本子头也不抬地问，小狐狸趴在那孩子身边还将尾巴盖在他身上。
“仙人您可能没发现这孩子是人与妖的混血，我猜想他定然也是在人类那遭受排挤才会流落至此，我知道那滋味不好受，他与我也算同病相怜……”
小狐狸之所以没有跟族人住在一起就是因为族中人并不欢迎她，她生来有缺陷修行方面甚至不比族中小儿，如今也是只七百岁的妖却连化形都做不到。
她被同族人欺负的时候恰巧遇到散步的栖梧，栖梧收留了她。
栖梧闻言抬眼朝那里看去，她不像这里的修心之人能看到什么妖气，这个孩子如果没有明显异于常人的特征，她真的会当这个孩子是普通小孩。
她下意识想去看这个孩子的命轨，像是想起什么她移开视线最终也没去探究。
窥视命运的人或许会成为命运的一环，她已经不想再给自己招惹麻烦。
“你可想好了，人与妖的混血为两族不容，而且到一定年纪这个孩子可能会因为无法压制体内妖族的血脉而发狂伤人，他生着人的外貌自然不可能跟妖族住一起，可若是发狂伤人也定然会在人族招惹祸事。”
这些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人族那些名门正派可是将混血同视为妖，一旦发现直接斩杀，妖族同理。
“我想好了仙人，我们皆是不被世人接纳的弃子，可我不想放弃。我会努力修炼，到时候就可以保护这个孩子……也不会继续叨扰仙人您。”
栖梧放下书眯着眼睛想，“倒也没有赶你们走的意思，我可以帮这小子暂时封印体内的血脉，等他到了年纪你送他去门派修行，让他自行学会控制妖那部分的力量”。
小狐狸噌地站起来两眼好像在发光，看栖梧像是看到烧鸡一样。
“真的么仙人！我就知道仙人您人美心善，这世间还有像您这等善良之人是这世间的福分啊！”
“对，就这么宣传我、咳咳！我也是有条件的，这小子得给我干活，什么日常洒扫，做饭，给小白菜浇水。”
在如何努力这方面栖梧不一定说的上话，但是在如何享受这方面，她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小狐狸点头如捣蒜，栖梧伸手在那孩子眉心处轻轻一点，她只能保证在他十八岁以前不会发生失控伤人的情况，再过几年那些门派也会开始招收弟子，那时让他赶紧去拜个师修行。
时间一晃，七年过去。
那孩子长大不少认了小狐狸做娘，小狐狸原是想让他认栖梧做干娘，但是栖梧不乐意，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栖梧！！！你又祸害地里的小白菜！！”
少年看着地里被糟蹋的小白菜铆足力朝着远处树上的人怒吼，栖梧揉揉眼睛坐起身来打个哈欠。
“什么话什么话，我只是在尝试培育一种新型白菜而已。”
她不以为意，少年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最后也只能闷声去拿水桶过来浇水。
“虎子！虎子！快来拿东西！”
院门口传来女子的呼喊声，栖梧已经从树上下来抬脚往院门去，少年先她一步离开。
三年过去小狐狸在栖梧的帮助下已经成功化出人形，或许是因为天生有缺陷的缘由，小狐狸的人形只有白天能维持，到了夜晚就会被打回原形。
“回来了，消息打探的怎么样？”
栖梧从树上转移到院里的摇椅上继续躺着，玉灵，也就是小狐狸，她抹了把汗将买来的东西全数交给虎子。
“半个月后就是各个宗门招收弟子的时候，不过仙人……我听闻他们很看重资质，虎子要是进不去可怎么办，您说的那个玄清门我也打听了，他们大门派要求更是严格，而且那位青渊仙尊好像不收徒……”
玉灵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忧心忡忡地叹气，栖梧睁开眼瞥见远处的身影朝他招招手。
“放心吧，只要他去了就一定能选上，也一定会成为那什么仙尊的弟子。“
“虎子，记得我说的吗，十八之前你必须学会控制你体内属于妖的力量，我教你的清心咒这些等你真发作不管用，如果被人发现你是人和妖的混血，他们不会留你。”
虎子点头，他看了看玉灵又看看她，忽地朝后退步跪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头。
“忽然这么正经还让人挺不习惯的”，栖梧坐起身伸个懒腰，她平日和这孩子嬉皮笑脸惯了，见他这么正经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来了。
虎子还没说话呢，玉灵反倒是哭了起来。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的儿啊，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为娘不在你身边，你要按时吃饭，保重身体啊——呜呜呜呜——”
栖梧：“……”
虎子：“……”
就挺让人不知所措的，虎子原先一堆话要说，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行吧，趁她这会已经哭了我也讲讲我的事，免得等下她要哭第二趟。我要下山一趟，玉灵你要想留下来看家也行，出去闯荡闯荡也行。”
哭声戛然而止，玉灵拿开捂着脸的手，哪有哭过的痕迹，连滴眼泪都没有。
“仙人！栖梧仙人！您不能抛下我啊——没有您我可怎么活啊仙人——！”
栖梧：“这台词怪耳熟呢…”